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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凌霄回到学校,在每一位捐款老师的玻璃案板下都压了一张欠条,按手印,签名,承诺还款金额和期限。
这其中,只有田安民跑来跟他客气,还专门选的晚自习,汪、陈等人都在,正义凛然地说没多少钱,不必还了,只要你好好考试,给二中争光,就是对老师最好的报答。
晚上十点四十,凌霄最先收拾书包闪人。
手里抓张英语试卷,难度很高,据说有大学四级水平,他对语法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裴光磊和花印并肩出来,讨论老田出的一道阅读题。
文章节选自史铁生的《我与地坛》,花印舌灿莲花地一顿下结论:“……所以,语文套八股最合适,不就是假大空,贬低地坛歌颂地坛成为地坛,把地坛换个意象不就行了,发电站?南水北调?免费的国家建设工程使劲蹭。哲思?什么哲思,没灵感的时候从材料偷灵感就是哲思——凌霄,你在这做什么?”
凌霄从黑暗中走到灯光下:“我等你回家。”
花印:“哦,那你跟裴光磊车一起吧,他住清河宾馆,顺路。”
“……我晕车。”
“晕车你就自己走,没那个命,就别为难那个人,花花,早跟你说过了。”
裴光磊皮笑肉不笑地站定,看看花印,再看看凌霄,两人在闹别扭,他懒得参与,撞开凌霄的肩膀,先走一步。
“校门口等你啊,五分钟。”
裴光磊这两年简直是跟着凌霄长个子,始终矮他那么一个头皮,论武力打不过,论数学不想比,嘴皮子耍得溜。
林雪那事传的最凶的时候,他没心没肺地说风凉话,花印还没来得及揍他,吴粤先愤而将他的派克钢笔扔出窗外,那模样,啧啧,搞不懂初中女生的价值观。
哑巴新娘看多了,给聋子新郎吃到红利了是吧。
“晕车就要多坐坐,以后总是要坐车的,哪能因为晕就不坐。”花印整理好书包肩带,擦着凌霄身侧,走向安静无言的大樟树。
“去庆平,回孝山,都坐了一次车。”凌霄低声解释,“两次都很晕,短期不敢再坐了,这和中枢系统有关系,不一定是耳朵导致的,慢慢会好。”
花印贴心地站在路灯黄晕下,保证凌霄能看清嘴型。
“哦,那辆雪佛兰后座宽敞吧。”花印冷笑道,“给你钱不用,贼船也敢上。”
凌霄:“……”
他知道触到花印的雷点了,可他当时没想那么多。
“去时我不知道,以为就是个司机,回来是因为包不到车。”
试卷被攥成一团玻璃纸,窸窸窣窣在掌心毫无生存空间,恐怕再展开就看不清印字了。
凌霄逐渐控制不住音量:“花花,年关的车要价特别贵,你不知道连去庆平火车站都要400多块!阿奶在人医住一天也要不了400!”
花印蹙眉道:“你小点声。”
“小不了!”凌霄误以为这是他对自己的嫌弃,步步逼近,干脆放声大吼,“我听不见!不知道声音大不大!”
“……”花印无语,推开凌霄不停来拽的左手,“回去再说吧,去卫生院,别在学校。”
“我晕车!”
“知道你晕车!走!走行了吧!大爷!祖宗!释迦牟尼如来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凌霄跟在他身后:“你也走。”
“我也走!”花印/心想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你也走。”
凌霄彻底不管试卷死活了,胡乱塞进书包侧边袋,里头还装了锤子梅花钳等工具包,怎么塞都塞不进去。
他猛然一跳,像只垂死挣扎的蚂蚱,被绳子勒住了脚,四肢都不听使唤了,于是抽出工具包,愤怒地摔到地上。
哐啷——
工具散落,梅花钳顺势往前滚,撞到国旗台角才停下。
花印笑着对几个同学说没事,深呼吸一口气,扭头对凌霄说:“我,说,我,也,走。”
满地的东西,捡还是不捡?
谁他妈爱捡谁捡吧!
五分钟超时,裴光磊倒没拍拍屁股走人,趴在车窗上好整以暇地看热闹。
“咋啦,月亮打东边出来啦,凌霄敢跟你耍威风了啊?”
“滚滚滚滚滚——”花印想把书包扔他车里带回去,刚放下又背回来,“算了吧,刚瞄了眼他试卷,打申奥成功后就没见过这么惨的分了,你直接回吧。”
路上不便说话,到了卫生院,花印先去康复区探望阿奶,乖巧懂事说了一堆逗趣话,阿奶躺着笑,凌霄便如临大敌,怕崩裂伤口,板着脸喊花印出去。
花印何许人也,跟他凶只会得到更凶的待遇,一出门就恢复面无表情,盘腿往地上一坐,伸手:“试卷,拿来帮你讲,讲完十二点就回家。”
凌霄无声地说:“兑换。”
“看不懂。”花印头疼,“正常说话。”
“你嫌我声音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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