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丝钉(2/2)
凌霄仗着身高优势摸花印头顶,花印还愣着,他先走进去了,留下一个深不可测的背影。
“真长本事了——”
花印咂摸嘴回味一串对话,喃喃自语,“考完看我怎么修理你。”
铃声响起,漫长的期中考试结束了,人潮欢呼雀跃着涌出大门口,也有部分分流去了小操场,考完一门改一门,分数出来的很快,一班的老师有不少已经拿到单科排名。
不过二中还算有点人情味,总分留到周一宣布,为此通知周一早读取消,升旗后每人拎着小板凳去操场摆人海方阵,趁着热乎进行表彰。
花印双手插兜在樟树,举起来,放下,累了,干脆就一直举着,姿势跟历史书上的孙中山等身雕像一样。
屈伟经过:“花花,我爸去浙江进布料啦,下个礼拜你来试衣服。”
花印:“嗯嗯嗯嗯嗯我努力不吃胖。”
段瑾经过,花印嗖地转身,对着樟树面壁数年轮。
还好她没打算过来骚扰自己,被几个男生拱在中央,有说有笑地走了,这群人里是肯定没有梁婉婷,每届初三自然而然会划分为几派,想进聂中甚至庆一的、摆烂进逢高和中专的、走体育或者艺术特长的。
花印他们班就有个女生参加了市里的长跑比赛,那女生家里条件很差,不过身体条件好,手臂跟腿都特别长,屈宁安说花印手腕过档线,那是没看到这女生,手摆起来跟奥运冠军刘翔一样。
下一届奥运在北京开,2008年,到时就是升高二的暑假,不知道聂中会不会放整夜的烟花。
花印漫无目的地发呆中,王雨晴挽着朋友走过:“花花,你阅兵呐?”
“我等凌霄。”花印说,“你考得怎样,老黄有没有跟你泄密?”
王雨晴:“没呢,好像卷子都不是他改的,他学科带头人好像都给初三的了。”
花印吃惊道:“这么严重?”
凌霄站在三楼走廊远远喊了花印一声:“花印!”
“哎!你怎么还不好!”
“我听不见!”
“听不见你喊我……”花印嘟囔着做了个安心的手势,“拜拜,我闪了,有消息跟你说。”
花印一溜烟窜上三楼,值日生走空了,凌霄重新把桌布铺上,鲜艳的绿色容易吸引人注意力,思路不集中,他怕影响别人考试。
“你们班没有英语角哎,空多了,我们班挤得跟什么似的。”
花印帮凌霄检查门窗,后门黑板报也出好了,半个学期换一次,有块空白区域是汪谷幸专属,每周更新一个作文小模板。
凌霄:“英语角要捐献书籍……对了,夸夸说他考完去市里找他堂姐玩,你去吗?”
花印:“哦,我知道,我不去,去庆平干嘛,踩水吗?”
凌霄:“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这个事。”
“我怀疑夸夸会去庆平一中念书,之前他爸请教研处主任吃饭,就在清河大酒店,被我看见了,不过夸夸没在,你想啊,庆平每年的名额才几个,一个,两个?有吴粤、王雨晴、裴光磊、你们班那个谁——”
“贾君逢。”
“对,就是她,还有我,嗯,再加个你,这么多人排在前面,除非全部一个都不去庆平,否则夸夸都轮不到了,他物理化学也头疼,希望名次出来能进前十。”
凌霄还坐在最后排,他把桌子往后一拖,桌肚朝下卧倒,捏拳敲敲敲,哐啷掉下一枚螺丝,花印说:“怎么松啦?你上课晃桌子?”
“不是我,别人踢的。”
“……”
花印的好心情瞬间消失,皱眉坐下来,像朵受气的喷菇:“谁。”
“几个同学,不是具体哪一个,他们喊我听不见就踹桌子腿。”
凌霄蹲在桌子旁边自嘲笑一笑,有种街边卖艺的洒脱,不过花印笑不出来,他难以理解:“跟他们说不准这样啊?不是凶得很吗,谁敢这么惹你?男的吧?肯定有人带头的,到底谁这么没素质?”
“你有起子吗?”
“我为什么会随身带这种东西!别转移话题。”
“那把你的圆珠笔给我,我早上看见了,屁股是六边形的,刚好插进来拧螺丝。”
“您真牛/逼。”花印无语。
凌霄守着他粗糙中又带点设计感的桌子,跟当初给生命做窝那样全神贯注,花印耐住性子保持沉默,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气,跑去讲台拿花名册。
“勾出来,谁欺负你,我帮你找他们算账。”
花名册还是开学最开始做的,按座位一个对一个排,现在按组轮了几次,对不上号,不过男女分的很清,花印重点关注后面几个开学摸底考没见过的名字。
凌霄接过去,看了一会儿,又还给他:“不用,又不是踹我,你跟他们计较什么,浪费时间。”
“又不是叫你打人!一报还一报好吧!你给林雪出头给李志龙开瓢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浪费时间!”花印负气随手把花名册一扔,地面刚洒水拖完,没干,一块块灰黑色的墨点。
凌霄:“哦,你知道了。”
他想,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