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2/2）

她就活了下去，可是这样的日子好像黑暗漫长得没有尽头，她快要忍不下去了，婆婆突然对她说，你今天可以出去一次，要在一刻钟之内回来，她很高兴，当然答应了，迫不及待就要换衣服鞋子，但是婆婆拦住她说不需要，时间很紧，她就点了点头，跟着队伍出去了。

到了外面，她冲回自己家，发现了弟弟早就死去的腐烂的尸体，被吓了一跳，边上是两只流浪猫和一只流浪狗，她的尖叫声吓跑了流浪的猫狗，她爬过去，仔细查看尸体的脸，勉强能从腐烂得凹凸不平的黑色黏液之中看出一点弟弟的轮廓。

她认出来了，这就是她的弟弟，她才想起来，进来的时候，门没有关，她以为门没有关是因为家里人知道她今天要回来，因为婆婆提前通知过他们，现在看来，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幻想破灭了。

她捂着脸大哭起来，尸体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臭味，里面的蛆虫白白胖胖，一点点从缝隙之中蠕动出来，从眼睛、嘴巴、耳朵和鼻孔的位置，好像这个人死得并不干净。

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个人是从门外走进来的，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还有点不熟悉，好像并不是住在这里的人，女孩一下子吓到了，顿时转过身去，瞪大眼睛看来人，发现这个人有些眼熟，眯了眯眼睛，在脑海中除掉对方乱跳的虱子、打结的头发、破烂的衣服和胡子。

她认出来了，这是她外出的父亲。

“您不是去了外地做生意要好久之后才回来吗？”

女孩小心翼翼问。

“原来你还认得我，”男人咧开嘴，对她露出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别扭的笑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夏天放久了的螺蛳粉的气味，那是一种像刚从垃圾桶里面爬出来的乞丐的气味，“太好了，我的女儿，我是来接你去享福的。”

女孩犹豫着问：“什么意思？”

男人对她轻声细语说：“我赚了钱了，回来接你们，你妈呢？你弟弟呢？”

女孩哭着说：“他们都死了！”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扶起女孩说：“那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过好日子。”

女孩相信了，望着男人问：“那你知道这里的事情吗？”

男人问：“什么？”

女孩说：“我已经自愿出嫁，得了一笔钱，本来要给弟弟治病，可是不知道怎么，他们都死了。”

她又忍不住哭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是太不应该了，我连他们什么时候死的因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太可悲了，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嫁给了一个少爷，住在一个很大的宅子里面，有很多人，那些人不会轻易让我跟你走的。我之前求他们，他们都不同意。”

男人说：“没关系，他们给了你一笔钱，我也给他们一笔钱，就算是扯平了，怕什么？我们远走高飞，他们再了不得，也只是在一个宅子里面，总不会追着我们到其他地方去！他们抓不住你我，你相信我，我可是你的父亲。”

女孩就相信了。

父亲带着女儿去了很远的地方，先坐轿子，在这之前，女孩还没有坐过轿子，她很拘谨，想拒绝，被拉上去了，父亲对她说，你是我的女儿，这是你应得的，我要是早见到你，你早就应该过好日子了。

女儿相信了。

父亲带着女儿去见一个很久没有见过面的老朋友。

那是个年纪七十八十模样的老人，一大把白胡子，黑色的头发和白色的头发都压在蓝色的小圆帽子底下，看起来乱糟糟的，脸上一大把的皱纹，眼下是很深的泪沟，有黑眼圈，眼球浑浊，嘴唇干裂起皮，格外邋遢。

但是衣服很干净，鞋子很漂亮，看得出来，连腰间的荷包也很鼓鼓囊囊，这是个有钱人，比全家上下都有钱，把全家卖了都比不过的那种有钱人。

女孩有些羡慕，但不敢多想。

父亲对她说，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还有其他事情，你只要听这个叔叔的话就可以，保证你吃喝不愁，穿好看的衣服，过得比从前高兴很多倍。

女儿相信了。

父亲就离开了这个宅子。

老人让仆人带女孩去了一个房间，说以后就住在这里，比之前的屋子都好，女孩很高兴，仆人给女孩倒了一杯水，女孩喝了浑身发软，被仆人扶到了床上，女儿这个时候还以为自己是赶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