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师丈?不存在的(2/2)
他轻抚着琉璃珠,忽而想起来叶与先前说的那句“斯人已逝,来者可追”作何用意了。对于那颗朱砂,是他自己放不下,时时刻刻惦念着,可掌柜与他的时光并非一颗朱砂就能抹去的。
一件死物如何能同活人的情义相比?
倘使自己当时并非二话不说就要抽剑追杀白辰,而是暂抛怒意,好好同白辰说明这朱砂与自己是如何重要,白辰也依然会像今天这般赔礼道歉。
“开心点了?”叶与斜倚在门旁,看着陆忆寒小心地轻拭那颗琉璃珠。
陆忆寒抿唇点了点头。
“这可是天品避火琉璃珠,世上能称作天品的灵器可不多,有了它,在寻常火焰中能活动自如,就算是像之前那场异火,也能在其中熬上两炷香的时间,”叶与笑道,“我前脚刚离开,就见白辰气喘吁吁跑上山来,问我你在哪。”
陆忆寒一听这珠子如此厉害,又觉得自己受不起了,忧心忡忡问道:“白师兄平时最惜财了,哪里买到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行……我得还给他……”
叶与擡手一拦:“不用紧张,你那白师兄看起来平平无奇,家底厚着呢,既然是他的心意,你就留着吧,不然他又要以为你不原谅他,难过好一阵。”
陆忆寒思虑半晌,这才将琉璃珠收进了芥子里。
“方才还见你病恹恹的,坐都坐不直,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叶与意有所指,陆忆寒心道不妙,流畅地跪下身来,端正地望着叶与,一副可怜样。
叶与挑眉望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心道自己这些年确实错过了太多,陆忆寒这演技练就得出神入化,自己也辨不出来了。
“许是徒儿先前心结未解,身有抱恙,方才白师兄来时,徒儿心中放下,故而精神了些。”陆忆寒有理有据答道。
好像也有道理,叶与瞟了一眼陆忆寒唯唯诺诺跪坐的模样,面上也一脸委屈,又觉得是自己心胸狭隘了,连连将陆忆寒扶回床边,温声关照着好好休息。
陆忆寒以身试法,再一次证明装软弱装可怜这一套在叶与面前百试百灵,喜滋滋地躺在叶与睡过的床榻上。
如果有师父陪着一起睡就更好了。
随即他又掐断这想法。
师父也只是师父。
……
陆忆寒将祁方视作烦人精,无论自己何时跟师父在一起,他都能横插一脚。
叶与同自己对剑,指正自己的姿势,祁方就站在一旁,说许久不见叶与执剑,不如陪他小试身手,二话不说就将叶与拐跑了,那剑法精妙,闪得眼花缭乱,令陆忆寒自惭形秽。
又遇风雪天,陆忆寒仍是老规矩,直往叶与屋内奔去,要去听听叶与年轻时的故事,祁方却毫不避讳地同他挨坐在一块,一边听着,时不时添些自己当年同叶与一道游离时得见闻,二人谈笑风生,陆忆寒却听得索然无味,只觉得自己多余。
雪月楼门前的梅花开得正艳,暗香浮动,香气掺进陆忆寒做好的饭菜中,引得叶与循着香气走来。
叶与前脚刚进屋,祁方后脚就跟了上来。
陆忆寒只迎叶与落座,将祁方晾在一边,笑着给叶与碗里添菜:“师父你尝尝,这些年我学了新手艺,也不知还合不合你口味。”
叶与向祁方努努嘴示意他也坐下,祁方这才悠悠踱来,占据了叶与左侧的位置。
陆忆寒不甘示弱,贴着叶与右侧坐下。
那板凳本也不长,挤满了三人后更是没有一丝空缺,叶与被二人夹在中间进退不能,硬生生卡住了。
祁方从桌上端起米饭递给叶与,他说:“小阿与,多吃些。”
陆忆寒夹起一块肉送到叶与嘴边,他说:“师父,尝尝看。”
他们笑着,叶与却无名感到一股恶寒,两双手摆在眼前,他哪个都不想接,噌一下起身离坐,飞快坐到了对桌,余下那两只争相开屏的公孔雀彼此僵持着。
二人两看相厌,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匆匆撤下双手,一同望向叶与。
叶与抹了抹嘴角,擡眼笑道:“我吃好了,你们自便。”
风卷残云过后,叶与碗里连粒米都不剩,不等陆忆寒和祁方反应过来,叶与便绕过他们径直离去了。
祁方本来也并非冲着这一桌菜来的,飘悠悠丢下一句:“你这菜倒人胃口,比起我带你师父在添飨阁吃的差远了。”说完也起身离去了。
陆忆寒胸口一紧,忽而压抑得难受,垂丧着脑袋,挑起一块肉来塞进嘴里。
平平无奇,确实没什么惊艳之处。
他也没了胃口,默默将桌上的残局收拾干净,神情落寞。
比起祁方,自己于叶与而言,是否也是他漫漫人生中平平无奇的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