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异火(2/2)
叶与对上的那二人修为本是不高,楼台上的海裕山心知他才是那个不好对付的家伙,操纵着坎火纷纷朝他扑去,叶与剑锋如流星般划过一人脸侧的黑带系绳,那黑衣人未曾见过如此快的身法,再反应过来要去躲时,叶与已经撑着那柄铁剑飞身倒翻,躲过肩侧袭来的那团异火,一脚踩在了另一名黑衣人的脑袋上。
他纵身落下,轻飘飘避开了一人扫向他的长剑,原先脚下那个黑衣人却被削成了一个秃瓢,传来阵阵痛呼。
海萍那点三脚猫功夫帮不上什么忙,她退步闪躲至一旁,看着屋上那衣袍交织的身影竟有些恍惚。
她的父亲该是如此瘦削、如此冷漠无情吗?
许是隔了太久,孩童记忆中的海裕山仍是伟岸的,踩着剑破空长啸的散修也是衣袍猎猎,会在她振声高呼后托起她一同御剑而行。
她也记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嘴里的济世悄然被研磨成了一声声低叹,叹他人有眼无珠,叹自己未得机遇,叹妻女贻笑大方。
叹世间不公。
忽而,一团烈火朝她猛冲而来,海萍清楚地看到了海裕山出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连贯流畅,起落干净没有分毫犹豫——是不偏不倚地冲她而来的杀招。
一时间,海萍竟挪不开步子,她静立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团滚烫的异火愈发逼近,本能驱使她逃离,可她却强忍着惧意不愿移动分毫,近乎笃定地相信着烈火会在她面前自动消散。
以性命相赌。
叶与挥开剑刃,劈散了海萍身前猛冲而来的异火,顿时火星流散,可他的衣袍沾上了火苗,窜得飞快,他不假思索,拽着黑袍衣摆,斩断了染上异火的部分。
“别愣着,躲远些。”叶与留下这句话又匆匆上前御敌,留下海萍沉下神色咬牙切齿。
叶与和陆忆寒在打斗间有意无意被引向了屋内那个巨大的火坑,刀光剑影缭乱,叶与踢腿踹飞了一名黑衣人手中的剑,长剑横穿过陆忆寒的腋下,抵御下朝陆忆寒小腿闪去的剑影。
陆忆寒见叶与改握长剑的姿势,料定了他下一招,自然地侧过身子,擡手翻花避开叶与穿过的一剑,趁叶与身子沉下的一瞬,运起星天步法,变幻身形,贴着他身侧流连而过,击飞了在叶与身后伺机而动的一道精光。
“咣!”
那道精光一分为二,断作两截。
叶与不必回头,仿佛已经听到耳畔愈发响亮的心跳声,嘴角勾起一抹笑,从怀中抽出一吊缚灵绳向后掷去,悦色道:“捆紧了。”
陆忆寒抓住缚灵绳,趁那黑衣人失神,擡腿踢飞了他手里拿半杆子玄铁剑,绕后以刀柄重击他上肩处,随后将人绑了个五六圈。
叶与应付着余下三人,时不时分神挥出一道剑气劈向海裕山,好让他无心再去妨碍陆忆寒。虽说手里握着把破铁剑,但他在混战中却是游刃有余,稳着身形朝海裕山高声呵道:“你若现在束手就擒,将这些禁忌功法全盘托出,天衍宗那边还有说情的余地,你也不必再忍受被异火蚕食之痛。”
“哈哈哈哈……说情?跟天衍宗那帮人有什么好说情的,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海裕山撕扯着低哑的嗓音怒吼道,“我不要你的假好心,也不要他们的滥说情,我要的是睥睨天下苍生,我要让曾经那些白眼看我的人全都跪倒在我的脚下!”
海裕山怒极,也不再高候楼阁,双手作爪,幻出两团异火朝叶与的头顶砸去,他步步紧逼诡异地笑道:“痛?这点痛根本比不上遭人唾弃的痛,你知道其他修士都是怎么看我的吗?”。
彼时,叶与正与一名黑衣人交手,那两团异火来势汹汹,分明是不分敌我的架势朝他们张开火口,叶与急急抽身出来,可那黑衣人却还不知死活地紧追,情急之下,叶与灵光一闪,旋出手中铁剑掷向黑衣人的左肩,黑衣人随即被左肩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拖向身后,剑柄没能避开异火,融得变了形。
陆忆寒刚捆好手下那秃子,回头却见叶与掷剑将一个黑衣人钉在了墙板上。
这招怎么有点眼熟?
陆忆寒见那黑衣人左肩血涌如注,皱起了眉头,他师父可比自己狠多了。
不对,陆忆寒看着墙板上那融掉柄的铁剑忽然意识到,叶与现下岂不是两手空空!他马不停蹄地提起白雪,向那场混战中冲去。
海裕山翻手挥出一排火刃朝叶与劈去,阴恻恻笑道:“他们表面同我交好,玩弄着那些故作高深的玩笑话将我贬得猪狗不如,嘴上说我无门无派来去自由,实则笑我不过丧家犬而已。”
叶与没了剑,本也不显劣势,纵使他千百年不曾用剑,可身法修为却日日精进,但海裕山能操纵异火,无法与之正面交臂,只得处处规避。
“他们领我去见那些仙门百家的大人物……”海裕山见他只躲不攻,出招更是步步为营,疯狂的笑意攀满了他的整张脸,“到头来不过是缺个无门无派的替罪羊罢了。”
叶与突然有些后悔先前顾及陆忆寒小试身手而手下留情,没能快些解决掉纷拥而上的黑衣人了。他撚指,周身旋出一道护体的灵气屏障,弹开左右合击的黑衣人。
陆忆寒则给那俩黑衣人一人补上一脚,彻底将人踹趴下去了。
叶与拽上陆忆寒撤后,看向海裕山淡然道:“纵是如此,你也不该为了你那点可怜的颜面抛妻弃女,自甘堕魔。”
“可笑……抛妻弃女?她们什么也不是,是束缚我修炼的阻碍!堕魔又如何?只要我能立于穹顶之上,再堕它个千百次也不足惜!”海裕山捏熄了手中的异火,面庞肉眼可见地垮下去,若隐若现的蓝色微光逐渐侵蚀他胸口的衣料,灼出一个窟窿来,露出了 />
叶与本还不确定,看到海裕山此等诡谲的功法,加上先前在破庙里寻到的血灵丹,已经完全能断定,这些人不止是魔修,还是血海门的魔修。
海裕山这是在以寿数相抵,就算到时候死罪可免,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活。
叶与轻啧了一声,难得皱起了眉心。
陆忆寒扬起眉弓,悄然打量着叶与传出的怪声的唇,心里居然冒出了幸灾乐祸的想法,想必师父是在后悔当时轻易放走海裕山,现在事情变得棘手了吧。
幼时他觉得叶与无所不能,如今长大了些反倒是喜欢瞧叶与的乐子。陆忆寒当初费尽心思得到那些有关叶与的话本子,可不就是为了看看这天底下,他无所不能的师父究竟栽过何种跟头。
真坏啊。
不过凑一对师徒正好,他抿起唇,暗暗偷笑,收回了目光。
叶与剜了他一眼,不知这小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轻声道:“待会可别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