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2)
不管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他不能否认,他就是这么想过。
褚寒哭得更厉害,攥住李乐童的衣服,“你如果真的爱我,你现在就应该抱着我哄我,而不是像这样,连个解释都不给我。”
褚寒的话就像点醒了李乐童,几乎褚寒刚落下尾音,李乐童就擡手抱住了他,动作很不熟练,姿势也很别扭,但他抱的没有迟疑,李乐童甚至有些慌乱,“朕,不是有意的。”
他不会。
他不会哄人。
在褚寒之前,他还很抗拒与人身体接触。
褚寒是真的闹气脾气了,就算李乐童抱住了他,他也委屈的厉害,轻轻挣扎着,“你放开,我说了,你才抱,有什么用?你根本就不爱我。”
“我是真心想跟你过日子的,真心爱你……可你呢,你是吗?”
李乐童抱紧了些,总是冷漠的脸上变得无措,理智告诉他,他们永远不可能过什么平常人家的日子,他是皇帝,褚寒也是青国的皇子,隔在他们中间的,有国|仇,有世|仇。
而且……他给不了褚寒他想要的情|爱。
他的身体……
不是常人。
可他说不出口,今日中午陪着褚寒散步时,他想的是,只是去坐坐,褚寒生气了,他哄哄就好了,以前就是这样,褚寒再气,再委屈,他也不会真的气他,只要他哄一下他,赏赐他些东西,就好了。所以他尽管想着要早些过来,可还是批阅奏折,忘了时间。
说好听是忘了时间,说难听,便是他心里,还是对褚寒不上心。
是他的错。
是他不够重视褚寒。
所以他哄不好褚寒了。
“别哭了,梓童,朕向你赔罪。”李乐童轻声道。他不习惯唤冬雪那个字,就叫了梓童。
显然这个叫法,更得褚寒欢心。
褚寒回抱住了李乐童,压抑着哭声,让听着的人,也十分难受,“你以为……我那么好哄,是为什么啊?还不是喜欢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李乐童安抚地摸了摸褚寒的长卷发,等他哭声低了,才作解释,“后宫女子,多在深宫中蹉跎一生,她们平日里什么事也没有,很是无趣,朕以往去她们宫中,也只是看她们抚琴和写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今日去看她们,也是因为许久未去了,朕怕下人们看菜下碟,怠慢了她们。”
褚寒渐渐停了哭声,李乐童胸前里沉甸甸的郁气也散了些,轻松了很多,继续道:“朕日理万机,每日处理朝堂上的事已用了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皇宫就算被朕控制在手里,但也有不能顾及的地方,人心难测,下人也是人,朕总不能把他们全杀了,所以隔段时间,会去她们宫中坐坐。”
李乐童原本不该解释的这么详细的,但他见了褚寒的眼泪,不知不觉就全说了出来。怕褚寒不理解,还说的特别细。
“只是坐坐,就能让她们的日子过的好些,朕觉得,顺手的事情。”
李乐童松开了褚寒,去看他还有没有哭,见没哭了,他浅浅地勾起个笑,“今日之事,是朕处理的不够好,没有下次,可能原谅朕?”
褚寒早就在李乐童温柔的声音中生不起气了,撇了撇嘴,脸上还有泪痕,嗓音黏糊,“不想原谅。”
李乐童笑了,知道褚寒不气了,他擡手擦掉褚寒脸上的泪,“嗯,梓童可以继续气朕,朕想办法哄梓童开心。”
褚寒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破涕为笑了,张开手重新抱住李乐童,弯着腰,把脸埋在李乐童的肩上,“我不气啦,夫君。”
终于又叫夫君了。
李乐童拍了拍他的脊背。
褚寒软乎乎的撒娇,“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嘛,你早点跟我说明白了,我就能理解你了,我还能帮你啊,你不是怕她们被下人欺负吗,我以后隔几天就亲自去她们宫里看看,不就好了吗?我也是皇后啊。”
李乐童提醒他,“你是男子,总去她们寝宫,容易遭人诟病。”
褚寒也想起来了,失落地哦了声,“我忘了,夫君。”
但是说实话,他还是不喜欢夫君去找她们,就算有原因,也不喜欢。
谁会喜欢呢?
夫君是好心,可那两个妃子,不是省心的,她们一心想要怀上龙嗣,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万一她们勾引夫君,万一她们用肮脏的手段?
褚寒软下来的眼神锋利起来,杀气四溢。
李乐童似乎感觉到了,摸了下褚寒的头,“不要生气了,日后,朕若要去看她们,便提前跟你说,可好?”
褚寒的杀气瞬间消失了,笑得开心,“真的吗?”
李乐童:“嗯。”
褚寒舔舔干涩的嘴唇,不知足了,又道:“那我可以跟着去吗?”
李乐童还真想了一下,然后点头,“可以跟一两次。”
左右他去看她们,也不是真的要她们侍寝,皇后想跟,就跟着吧,只要不次次去就行,否则会留下善妒的恶名。
褚寒欢呼了,开心地想跳起来,“夫君怎么这么好啊!我好喜欢夫君!”
李乐童失笑,褚寒太简单了,他开心,就蹦蹦跳跳,露出的笑容让他都不禁多看几眼,他伤心,就哭泣,将自己的情绪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他是那么简单,开心或伤心,都是因为他。
褚寒跳够了,拉着李乐童的手走向床榻,内殿里连张软塌都没有,全被他命人搬出去了。
李乐童见褚寒要带他去床榻,轻抿了下唇,脚步迟缓了一瞬,褚寒察觉到,回过头,“怎么啦,夫君?”
李乐童望着褚寒哭红的眼睛,还是随着他去了。
他守礼,知规矩,床是很私密的物品,他看是都不会看一眼的……但现在,他跟着褚寒坐在了床上。
陌生的气味将他包裹住,李乐童腰背挺直,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他跟自己说,总要习惯的。
经此一事,日后褚寒会与他更亲近。他方才既已抱了褚寒,那就是放任自己与褚寒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除了肌肤之亲,这些,他总要习惯。
因为褚寒一定会接近他。
褚寒拉着李乐童的手,跟他十指交缠,两人刚说开,他此时心情很好,什么都想跟夫君说,想跟夫君更亲密些,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褚寒笑嘻嘻的,“夫君,你刚才说,除了抚琴和写字,你没跟她们做过什么。”
李乐童耳尖有些红,垂着一双琉璃目,淡粉的唇轻轻抿着,极好看。他听着褚寒的笑声,有些不确定了,他刚才有说了这个?
他本意不是跟褚寒解释他去云宫和静仙宫的原因吗?
他竟然透露出了他从没碰过她们的信息吗?
太不妙了。
身为皇帝,登基两年,没有碰过后宫任何一个女子,传出去,让任何人听了,都要乱想什么。
李乐童想要否认,还没说话,褚寒就埋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我好高兴,夫君,我真的好高兴,夫君原来没有碰过她们,嘿嘿嘿……”
李乐童:“……”
咽下了想要说的话。
褚寒简直要乐岔气了,做梦都不敢梦见这种好事,他与夫君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他也太幸运了吧。
李乐童被他笑的耳尖更红,按住褚寒的手,“好了。”
褚寒擡起脸,笑得脸都红了,他凑上前,眼睛深邃,很滚烫,李乐童下意识躲了,手也用了力。
他感觉得到,褚寒想吻他。
褚寒没有亲,他只蹭了蹭,分外开心道:“夫君,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她们,我嫉妒她们来的比我早,侍寝的次数比我多,但现在我知道夫君只有我一人了,我太开心了。”
李乐童猛地记起,是了,褚寒以为那晚的洞房花烛夜,他们是圆了房的,所以不就是只有他一人了吗。
李乐童移开视线,很轻地嗯了声。
褚寒搂着李乐童的脖子,用他低沉悦耳的声音软绵绵的撒娇,“夫君,你太心软啦,虽然我这么说有善妒的嫌疑,可我还是要说,你真的太心软太仁慈了,下人们犯了错,你很少惩罚,后宫两个妃子,你也处处想着她们……”
后面的话李乐童都听不见了,耳边只停留着褚寒一声又一声的心软。
他以为褚寒只是跟别人一样,说他仁慈,只是随口的场面话,但没想到,褚寒真的这么认为,且他看到的更多。
他不仅知道自己对他心软,也知道他对下人们心软。
李乐童想到去年,他一连杀了朝中三位老臣,他们在大殿中,对他破口大骂,骂他是昏|君,骂他草菅人命,骂他不得好死,还有宫中下人见到他时,吓得浑身发抖的模样。
李乐童在褚寒絮絮叨叨的声音中淡淡道:“朕可不仁慈,也无人说朕仁慈。”
对于清正帝,大臣们的评价一直都是冷漠,喜怒不形于色,高高在上,心狠手辣,下人们则始终记着他一年前,杀了整整二十五个宫人,把宫殿前的台阶,都染红了。
用水冲都冲不干净。
其实在起初,李乐童并不希望听到有人说他仁慈,说他是个仁君,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性子,所以就更忌讳。
尤其他是被君后扶持上位,更不能心软。
他若是心软了,震不住朝堂大臣,管不住宫中下人,更别说百姓们了。
所以他收敛了眼中的温和,让自己冷漠不近人情,行事残忍,在夺权的最初,他甚至是□□的,找不出证据,便给个证据,然后下令诛九族,杀了所有人。
他真的不是任君,也不是个仁慈的帝王,他手上有许多鲜血。他不后悔,夜深人静时,他也未曾陷入过恐惧。
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老臣们拉帮结派,祸乱朝堂,欺压百姓,收取千万两贿赂,随意杀死无辜之人,陷害忠臣……那二十五个宫人,不是君后的人,就是朝中大臣的人,更甚者,还有青国安插进来的。
他杀了太多的人,尽管他做不到问心无愧,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有更远大的目标,他要做明君。
明君,不是仁君。
仁君,是夺不回皇权,坐稳龙椅的。
这条路上,他一直都走得坚定无比,但偶尔,他看见下人颤抖的身体,也会有几分的失神,。
没有人真的认为他仁慈,只有褚寒。
大臣说他冷漠不近人情,常公公虽向着他,认同他,可他下令杀人时,他看见,他也闭上了眼。
只有褚寒说,你太心软了。
“还不仁慈啊?你都仁慈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如果换做我的父皇,全杀了,下人就要有下人的规矩,以下犯上,怠慢主子,不仅要杀,还要乱棍打死,死无全尸。”
李乐童很想问,你是从何处看出来的,可他不会问,问了,便是认了。
他不会让人知道,他有这个弱点。
但褚寒说了这么多话,他不能不回应一二,于是他换了个方式,轻轻揉了褚寒的发顶,笑了下,“朕不仁慈,只是对你心软了些。”
褚寒说个不停的嘴不动了,他巴巴看着李乐童,接着,李乐童看见,他美得冒泡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