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勉闻·观棋不语（1/2）

澹台勉闻·观棋不语

澹台勉闻发现自己喜欢言风裳的那天，天气很好。

大家刚吃完暮食，夕阳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柔美的一幅尚有湿痕的画。

此时大家正讨论着他的最新漫画《桃中客》，丰富而自然的笑容就更让这一幕难忘。

前些年，他不小心忘了收起手稿，被其他人发现，于是他是问耳这件事，便自然而然揭开了。

不过他给言仲溪画过画，又在其他时候露出过些许踪迹，所以同窗们早就猜测过，只是证实得比较晚。

年少时的记忆似乎总是朦胧的，澹台勉闻每每回想，都会遗憾那些时光不能被无限拉长。

十五岁那年冬天，他提出放弃储君之位，但是他希望将来自己可以以更高规格的礼仪迎娶言风裳。

澹台晏河一句话就给他噎回去了：“言风裳知道这事儿吗？”

很显然，她不知道。

澹台勉闻也很为难，他设想过很多次如何向她表明心意，但每次鼓起勇气，他都会想到，自己也许并不会是她喜欢的那个类型。

生来的残缺，倒也并非关键，而是他如果放弃储君之位，那么为了避免将来新培养的储君忌惮，他便只会成为一个普通的漫画家。

她志向那般远大，他用什么来配呢？

于是表白的话就一遍又一遍地堵在胸口，无法表达。

直到后来，东宫学堂的课程全部结束，言风裳参军去了。

这番话似乎就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不再按时上课的日子，会显得每天都有些空荡荡的，不过很快，澹台晏河就找了个时机，与朝臣提起了太子自请废储一事。

随着澹台勉闻逐渐展现出他的才能，的确也有些许朝臣是可以接受这样的君主的，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更赞同废储。

才干是一回事，但沟通效率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会说话的皇帝，就意味着有许多当前看不见的风险暗藏。

经过激烈的争论，这事儿还是尘埃落定。

澹台勉闻不日搬离东宫，暂住太极宫，日后为他封王修府，再离开太极宫。

在宫中无人打扰，他潜心于画作，比从前画得更多了。

陈幼端有时候会来看他画画，但是一言不发。

忽而有一天，她轻声问道：“闻儿会不会觉得太可惜了？”

澹台勉闻放下画笔，摇了摇头。

长大以后，耶娘便与他说了真相。

知道自己最初只是用来阻止民间表亲结婚的工具人，他是有些难过的，可是他也理解，在什么位置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这是他逃不掉的命运。

怨怼亲人，那就更没有必要了，他又不是小孩儿了，分得清孰轻孰重。

接下来的日子里，澹台勉闻除却画漫画，有时也会外出游历。

在学堂里的朋友，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他不可能这一生只有这么几位朋友，在外闯荡，倒是让他增长了更多见识。

创作需要灵感，需要他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再加上他可以敏锐地感知到身边的人对他的态度，倒是一直未曾遇到什么惊险的事情。

等他再回京城时，言风裳回来了。

她提出的想法，他也有所耳闻。

这便更让他惶恐——自己这样的人，如果表明心意，恐怕只会给她带来困扰吧。

偏远地区执法小队开始训练的前两天，澹台勉闻和言风裳到鲜满楼一起吃了个饭，是她约的他。

姜翘自然不在，掌勺的庖厨叫田三娘，早听师父念叨过他们俩的口味，因此做的菜无一不是他们爱的。

包厢里没有外人，澹台勉闻让随从到外面等候，而后与言风裳沉默地吃饭。

言风裳倒了酒，他们也默契地碰杯。

这一杯酒，便是祝她初次带人到乡村巡逻能够顺利。

澹台勉闻其实是第一回喝酒，但他没敢露怯，虽然觉得味道有些许怪异，但是脸上一点也没显露出来。

他以前也去过需要喝酒的场合，不过他希望自己保持清醒，以免发生意外，于是向来都是偷偷换成水的。

今儿是跟言风裳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用水敷衍她。

可惜架不住言风裳参军大半年，直接从滴酒不沾变成了海量，他们明明就是安安静静地吃菜喝酒，最后还是把澹台勉闻喝倒了。

“咣当”一声，他趴在桌上，眼睛微眯着，脸上绯红一片。

言风裳怕他喝大了，扳着他的肩膀就要扶他起来，结果反而使他的手从桌上垂落，晃荡了一下。

一张纸从他的袖口中悠然飘出，落在地上。

言风裳好奇地捡起来，嘴里叼着肉夹馍，一手扶着澹台勉闻，一手拿着那张纸。

看完纸上内容，她哑然失笑。

真是别扭，这点小事居然磨蹭好几年？

她轻叹一声，收起这张纸，打算等他清醒之后跟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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