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2/2)
反倒是段安北,仰着头眨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念南伸手把人从地上捞起来:“凉么?”
“不凉。”段安北说,“比坐沙发上舒服。”
四人在餐桌上围着坐下来,聊天的主场还是段安北和晁弈,谢书秋能应两句,但大多数都是笑着听,手上不停地往晁弈碗里放剥了皮的虾。
话题也不知道转到哪儿去了,左一句右一句,就聊到段安北和陈念南同居的事,又提到什么早安吻晚安吻,晁弈义愤填膺:“七年之痒啊七年之痒,这才几年,他昨晚连‘晚安’都没跟我说。”
谢书秋无奈:“我说了,但你睡着了。”
晁弈觑着他:“我不信。”
“下回我把你摇醒了再说。”谢书秋笑着说,又放了根没叶子的芹菜在他碗里。
两人是无心地拌嘴,但“晚安”这两个字在陈念南和段安北这儿太敏感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对视一眼又分开。
“我也没有晚安。”陈念南突然开口,淡淡地说,“习惯了。”
段安北乐了,怎么还突然委屈上了,茶味儿都快飘进段安北鼻子。
但这种事儿陈念南干起来不熟练,说了开头就没了,谢书秋和晁弈互相看了看,都乐了。
段安北“哎”了声,摸摸鼻子:“这是有原因的,我没想不说‘晚安’。”
陈念南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嗯”了声,给段安北夹了根芹菜:“吃饭。”
后半程的气氛挺微妙,谁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怎么了,当事人一个说不清,一个不愿说,别别扭扭的。
段安北也发现了,这个事儿之前不声不响,陈念南给他自由,揉圆揉扁,想怎么样都行,但现在陈念南是一定要解决了,他在抢控制权。
段安北喜闻乐见,恋爱就该是两个人一块儿往前走,不能招猫逗狗似的一个人拿着绳儿。
陈念南要解决,段安北就陪着他解决,月亮要摘,六便士要捡,连夜莺苦苦追寻的玫瑰都要和他一同找着。
吃了饭之后,晁弈带着他们去书房休息,书房一摞一摞的都是红皮纸,晁弈“啧”了声:“忘了,等我会儿。”
几人帮着一块儿把纸挪到旁边,挪出了条路,晁弈从柜子里拎了两个懒人沙发,扔在地上给他们:“最近有新书发售,要签名,手都快断了。”
地上的红纸就是拿来签名的,桌上摆着一叠叠已经写好的,段安北抽了一张来看,上面不仅有晁弈的签名,还有个字章,篆刻着“与秋一弈”。
“原来是这个‘弈’。”段安北小声嘀咕,“这情侣名儿听着怎么这么牵强,‘弈’不是‘博弈’么,这不是跟谢教授对立了。”
段安北肘了两下陈念南:“你觉得呢?”
陈念南从刚刚进门起就盯着那些红纸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被段安北一碰才回了神,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清。
段安北小声地又说了一遍。
陈念南刚要开口,晁弈在旁边乐了:“博弈又怎么了?”
两人的目光投向他,晁弈气定神闲地拿起章在纸上一盖,“弈”字在纸上洇开,边缘晕开了毛边,他就看着那个“弈”字。
“谈恋爱过日子,总得是要博弈的,永远的公平是不可能的,今天菜场没有土豆只能吃青菜,明天我要签售没法儿陪他看电影,但这委屈得你来我往,才能心甘情愿。”
他托了托下巴,摸着糊得看不出字儿的“弈”:“谁的委屈多了,他自己觉得无所谓,可另一方不一定觉得甜蜜,觉得爱情好伟大,而他好爱我,他只会愧疚。”
“别把你的爱变成别人的负担。”
“也要相信自己和对方一样值得被爱。”
晁弈说这话的时候,谁也没看,原本糊了的纸已经被他揉进了垃圾桶,手上飞速盖章签名,很随性,很自在。
博弈,挺奇妙的词儿,陈念南想,这就是段安北要的吗。
谢书秋给他们端了两盘水果,进来的时候乐了:“就看他在这儿签名啊?”
“多酷。”段安北笑着说,“看着有趣。”
“你上回说的那个,来看看?”谢书秋朝段安北递了个眼神。
段安北“啊”了声:“来了。”
陈念南和晁弈齐刷刷疑惑地看向两人,但对方也齐刷刷做了个封嘴的动作,神秘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