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反骨(2/2)
“你说祁大人在街上被一辆马车撞了?”柳三娘愣了愣。
“是的,是我亲眼所见。”李曼婉道,“而且看着是故意为之,非是马惊所致。”
“可知是谁人?”柳三娘问。
“不认识,那人头上戴着斗笠遮着半张脸,只看着身形像是个男人。”李曼婉道。
空巷之中,遗落的辕车倾倒在了一棵树下,悬着的曲轮还有不住的转着。
垂落下来的车帘落在了泥土里。
只一个身穿黑衣劲衣的男子站在了辕车边,伸手微微挑了挑遮在头上的那一顶竹编的竹笠,露出了一双细长俊冷的眉目,却不同于文生的清傲儒弱,更多的是一种反骨般的桀骜不驯之感。
放了行马之后自顾着往另一边纵身而去。
“……”
柳三娘坐了回去,沉思了许久。
李曼婉也面色沉凝的坐了下去,半晌,问,“三娘,我瞧这人是冲着祁大人来的,却不知是助我们还是另有图谋会干扰到我们的计划?”
柳三娘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曾听过还有此人。”
李曼婉微微蹙眉,问,“……可是世子那边的人,想要祁大人的性命?”
柳三娘沉吟了一会儿,说,“此事事出突然,我会跟姑娘说上一说。”
李曼婉顿了顿,像是有想要问什么,但话刚到了嘴边又有些迟疑。
柳三娘起身问,“你那边可都准备好了?”
李曼婉点了点头,说,“都准备好了,我也有清点了一遍准备的所有的东西,将所有的安排都布置了下去,如若事情真正避无可避的走到最后这一步,我们定不能让仲姐姐就这般的死在了那铡刀之下。”
柳三娘叹了一口气道,“她真是受了太多苦了……”
李曼婉听到这里也心有恻隐,抿了抿唇,说,“若是能救仲姐姐,我便是豁出这一条命也是愿意的。”
柳三娘望着她摇了摇头道,“你这个傻丫头,姑娘要救人可不是要拿你的命去填。”
李曼婉又有一顿,有些迟疑的开口问,“三娘,你说的姑娘到底是……?”
柳三娘沉默了一会儿,道,“她是和仲藻雪与李诗情一路的人,自始至终都是。”
“……”
青日里的阳光照入了幔里,射落一地的金灿之色。
那光色照在眼睑上有些许的晃目,这让嵇舟不由得擡了擡手本能的挡住了这一片刺目的金芒,微眯起了双眸,等醒得大半了后,便是神色有些倦怠的从床上抄了一件衣服披上坐了起来。
有些许清烟送了过来,透着这射来的金日,望去的时候见了一抹袅绕之意。
暖风吹起了香帐轻拂。
只见着美人半支着身子懒倚在朱门雕画下,一只手正半举着香斗,落目间正望着手中一张不知道写着什么东西的纸条。
“醒了?”殷盈睨了他一眼,吐着香斗淡道。
“……”
嵇舟轻咳了一声,道,“殷姑娘总能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殷盈举着那一支花渠烟斗懒倚坐在小门下,清烟袅绕间,她拿起了放在地上的那一块半玦的宝玉,言语中似有玩味的说道,“翰林大学士放着当今的太子不去辅助,反而一心做沈钰的幕僚,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愚笨。”
看着她手上拿着的那一块半玦宝玉,嵇舟一怔,下意识的伸手往自己身上摸去,直摸了个空。
嵇舟不由得失笑,“……殷姑娘当真是好快的手。”
殷盈像是无趣的反手将那一块半玦的宝玉抛了回去,嵇舟伸手接住,仔细的擦拭了一遍后再将那一块半块的宝玉收回了衣内。
“沈蒙之死,有利可图,若是能借祁青鹤的手彻查下去深挖案底,那会是扳倒太子最好的机会。而案由涉及到其妻仲藻雪,但他心有不忍,便是最好撬动他卷入朝中党争的机会,他会是对抗西陵王旧势也就是当今太子最好的一枚棋子……”
殷盈懒倚在了门下,净如葱玉的手指懒懒得撷着小笺的一角,一边拿了起来一边念着。
嵇舟听到一半又从身上摸了一遍,这下子是真的哭笑不得了,“……殷姑娘,你可真是……”
“这不就是你想要给我看的吗?”殷盈举着烟斗懒懒的睨了他一眼。
嵇舟一顿。
“柏远山与你同科同仕,自是知道你的身份你的立场,你与他明里暗里斗了那么些年自是知道彼此的脾性与手段,他这一方来原也是为了祁青鹤,许是一开始怀抱的目地跟你相差无几,若非是纪王爷将事情搅和到了难以周折的地步,柏远山原没有必要硬扛着与他祁青鹤敌斗到底。”
殷盈吐了一口烟道,“这一张小笺是你用来试探我的,向我明示你的身份立场,看我会怎么做。”
嵇舟望了她一会儿,却是一边拢着身衫一边笑着走了过来,问她,“殷姑娘既然看穿了这一切,却不知道会怎么做呢?”
殷盈懒倚在了香门边上,好似柔若无骨,妩媚非常。
清烟微吐。
她道,“你只是我睡过的几十个男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仅此而以。”
“…………………?”
拢着衣衫正在系着衣带的手一滞。
嵇舟神色有些懵住。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是后续放上来的,为了让跟订的读者看到就把殷盈的小传暂时放在这一章一起,之后会把【一】均到上面的几个章节里面。
——
殷盈【传记一】
殷盈少时离经叛道,却又偏偏长在礼乐六艺官家。
做为家中的长女更是从小被父母要求要做出表率,要长得像一个闺秀的模样,日夜诵颂《女德》、《女戒》,将当中的教条刻烂心中。
家中对她赋于殷望,盼着等到宫中大选秀女时她能得蒙圣恩进宫为妃。
母亲跟她说,只有这样能嫁于人中的龙凤的女子,才是女子最好的归宿最大的幸福。
她听得心烦,但到底孝字当头。
只等母亲离开之后。
转身就换了一身男装和家中的正在校场习御射的哥哥们厮混在了一起,
殷盈【传记二】
长兄成亲一年之后病逝,膝下无子,撒手人寰只留下了长嫂一人成日里以泪洗面。
依照礼制。
夫死之后妇于佛堂守节三年,不允外男私见。
长嫂依礼为夫守节而循,日日跪在那佛像前虔诚的为亡夫诵经祷告,一年下来得以“贞妇”的匾额被家中长祖称赞不绝。
直至一日夜里有一个潦倒穷困的书生闯进了佛堂,那书生饥寒交迫,长嫂见他可怜心有恻隐救济了他,给了他些许斋饭让他吃完离开。但那一日夜里下了场大雨,书生离去的脚步被阻绝了,也不想给恩人凭添麻烦,就藏在了那佛像的身后,以为这样不会被人发觉。
只想着等这一场雨过去,寻个蔽风的地处小睡会。
被人撞见的时候两人百口莫辩,最后长嫂羞愤之下自尽,那书生见自己害得恩人毁誉丧命当下就疯了一般的一头撞死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贞妇”的匾额被摘了下来,长祖连夜召集了殷家里所中的女眷训话,严令告诫她们要以长嫂为诫时时遵守妇德妇贞,断断不得越一步雷池。
家中的女眷温驯的低头听训。
只是跪在最前面的殷盈站了起来一脚踹翻了女祠上那一个个刻着“贞妇”牌位。
“去你他妈的贞洁牌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