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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藏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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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藏涌

吴作青换了一身衣服赶过去时已近了亥时。

城中打更的更夫刚刚敲过了竹梆子, 脚步声都还没有走远,在这般的夜里听得格外的分明。眼下已入了人定,街上更是不见了有任何的动静, 倒是有几户浅眠的人家在这一声更声中停歇了呼噜声, 只翻了个身呓语了几句, 又似个没事人一般的继续睡着。

城中的殓司门座落的偏,到底是屋子里头常陈着死尸, 旁人嫌着秽气,便离了宅院人气少的地方。

但这一离了人气就更显得阴森可怖。

吴作青赶到殓司的时候,正看见外头的祁青鹤正一手托着一张黄卷在跟一旁的师爷说着什么。

“公子。”走去唤了他一声。

“来了。”

听到他过来的声音, 祁青鹤放下了手中的黄卷暂停了跟刘师爷的讨论,但望过来的时候一眼看到他旁边的那个小丫头时不由皱了眉, “她怎么跟来了?”

吴作青正准备解释,“这个……”

单玉儿说, “我夜里睡不着, 听着有好玩的事就过来瞧上一瞧。”

“胡闹!”

祁青鹤一收手中的黄卷,严声厉色的喝斥了她一句,随即侧头对一旁的师爷说道, “你去差两个人将她送回单府。”

入定之时, 一个姑娘家不在闺阁睡觉,跑上街不说,还是殓司门这种到处都是死尸的地方。

“我都来了才不要先回去。”单玉儿说。

“四小姐你这……”刘能走过来正准备带她离开, 见她一副就不走的模样也是有些无奈说, “四小姐, 这殓司门真正不是能玩的地方, 里边可真不好玩, 到处都是吓人玩意儿, 你便跟我回去了罢。”

都站在这外头尚能闻到里边那腐臭味,也不知道她是过来这边想要玩什么。

“才不要。”单玉儿说着摆开了他的手,一副骄纵的模样说道,“我还没来过这里就要进去看看!”

那话还没有落下,摆了他的手就嘻嘻闹闹要往殓司门里头钻。

“哎——”

眼见着她一窜就要窜了进去,刘能脱手之力想要抓住她一把,却没有捞得住人,眼见着她一头钻进了殓司门,想着里面放着的一堆尸体若是教她见着了,刘能不由得大禁失色。

祁青鹤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却不想单玉儿刚一进门迎门就撞见了一个男人从里头走出来,这一撞教两人都踉跄了几步,刘能这才捞住了她,心里直叹自己这夜里伺候一个祖宗不说,还来了个小祖宗要伺候。

“哎呦——是谁家的冒失鬼——”

出来的是殓司门的殓师,这一下却是被单玉儿撞的不轻。

单玉儿被刘能扶了一把,在刘能的怀里擡头望了眼前的人一眼,有那么一瞬间眸子里头有一道寒光闪了过去,只连忙的低下了头,直将脸埋在了刘师爷的怀里,像是个被吓到的小姑娘一样。

“你便是这殓司门的殓师?”祁青鹤问。

“……御,御史大人!”那殓师站住了脚看清了来人忙哆嗦一下,站直了腰跟着一礼,“正是正是,小姓杨,单字冲,正是这殓司门的殓师,这么晚了御史大人怎么来我这儿了,我收到消息原还是以为候在外头的丫头讹我,寻我开心呢。”

“我此来是有要案要查。”祁青鹤卷着手中的黄卷,说,“四年前书生李林溺毙案,杨殓师可有印象?”

“……”

杨冲顿了一下,像是记忆有些模糊的样子,想了又想,“……这四年前,时间着实是有些太过远了,小的这一时半会儿可还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

“此人不是由你主手料丧安葬下土的吗?”祁青鹤道。

“……哦,小的记起来了,确实好似有这么个人。”

杨冲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像是有些不确定的问,“记得好似是一具男尸?大约二十有六七,身足八尺之数,很是清瘦的样子……哦,好像还有一些先疾?”

“正是此人,杨殓师有印象就好。”祁青鹤颌首。

“大人此来是问我这事?这李林怎么了吗?”杨冲一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他的尸首不见了。”祁青鹤道。

“这?”杨冲心里一震,问,“怎么会不见?他可是我亲手料理的后丧,因为不知身份没有家属送哀,我见着他孤零零的实在是可怜,便理好了他的衣容将他收殓入棺,可见着亲眼埋了进……”

说到这里,杨冲又是一震,“大人怎知他尸首不见了的?难道挖开了那李林的棺椁?”

祁青鹤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的眸子有微微眯起。

杨冲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说,“大人要查案归查案,这死人的棺材哪里能动!可是大忌啊!”说到这里,又忙赶着说道,“大人许是不知道,这一动了棺土扰了入土的亡魂,那可是会遭大祸的!怕是连着几日诛事不顺,严重一点的怕是会直接被亡魂缠着索命!大人您可要万万小心啊!”

祁青鹤见他说的义正言辞,神鬼莫辨,只等着他终于说完了之后,道,“确是你将他收殓入棺?”

“正是。”

“可有旁人在场?”祁青鹤问。

“没有,那夜生得晚,其它殓厮都睡下了就小的一人。”杨冲说。

祁青鹤望着他微眯起了眸子,“如此,你何以证明自己确有将他收入棺椁?”

“——!”

杨冲听到这里愕然瞪大了眼睛,“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冲听着大惊又有大骇,满面的不可思议的表情,直说,“我这真的着实不懂大人的意思,我为殓师不将他收入棺椁要他的身体作甚?又不是那些个邪乎话本里什么妖仙鬼怪要人尸采阴补阳的?他的棺椁坟墓就立在了那头,我若是偷懒不想为他收殓安葬又何必废那功夫?”

“所以,你何以证明自己确有将他收入棺椁。”祁青鹤望着他问。

杨冲瞪着一双眼睛,“大人你也不能这般啊!那李林尸首不见了便质疑我殓尸收尸安殓之责,否决了我为殓师这些年为死者的尽心尽劳!我与那李林无怨无仇更不曾有认识何以待他如此?他——而今这尸首不见了,兴许是一些专门做死人生意的盗墓贼干的呢?”

“所以,你没法证明自己那一夜确有将他收入进棺椁当中。”祁青鹤望着他,说。

“……”

杨冲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的空白。

那一双望向自己的眸子,始终是不沾得一丝人情的凉薄,就在望过来的时候好似便将一个人望得了个彻底,犹然教人感着一阵毛骨悚然。

杨冲脸色有些苍白。

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出的结论,又是为何有这样的质问,更不知道他已经查到了什么。

眼前这人,是着实的深浅难测。

“……小的,确实没有法子证明……”杨冲有些艰难的开了口,跟着却又说,“但大人,小的真的与那李林无怨无仇更从不曾认识啊!而且——而且既然没有人在场作证,也不是就不能证明我没有不把那李林的尸首收殓入棺吗?”

“……”

藏在刘师爷怀里的单玉儿微微动了动,擡起头望向了他,面上几经变了变神色,踌蹰之余却没有多说什么的又把脸埋了进去,只一双眸子晦黯。

“杨殓师不用介怀,本官只是例行寻问一二。”

祁青鹤收回了视线,神色平静的说道,“可否劳烦杨殓师借本官一阅李林的殓录?”

“这……”

祁青鹤侧眸,“不要告诉本官,这李林的殓录跟他的尸首一样不翼而飞了。”

杨冲原本就在他这三句发问之下大乱了手脚,这下更是有些慌张了起来,连忙说道,“没有没有,万万没有的事,殓司门对每一年城中收殓安葬的事情都有记录。小的,小的这就进去里头找找,这就进去找找,大人您且在外头候——”

“不了,本官与你一道进去,在里头也是一样。”祁青鹤说着跟了上去。

“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

杨冲见状连忙拦住了他,脸上像是有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忙说,“这里头可不干净的很,若是教大人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那可怎么使得?”

那一只手有横在了前头,阻止了他往里边走去。

祁青鹤伸手拉下了他的手臂,提步就往里边走,说,“这死尸便生得再秽气,有时也比活人的那一颗黑心要干净得多。”

“大人——”

杨冲听着脸色一变,见他二话不说就往里头走去,拦不住他也不敢拦得太过,只得紧赶着跟了上去。

就在走进殓司门的时候,祁青鹤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过头对刘能说,“你走一趟将她送回单府,转告单正阳好生管教,深更半夜何以放一个姑娘出门来这等的地方。”

“公子,是我见这丫头……”跟在后边的吴作青低咳声。

“公私不分,深夜纵稚女入殓地,回去我自会罚你。”祁青鹤侧眸望了他一眼。

“……”

吴作青缄声,静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是我自己要跟过来的,吴伯伯是被我缠的没有办法才答应了我。”单玉儿见着忙从刘师爷的怀里站了出来解释着说道,“我又不捣乱,就呆在这里怎么就不可以了嘛?”

祁青鹤却没有再理会她的提步往殓司门里面走了进去。

杨冲见状只得紧着一颗心忙走在了前面,一副要带路的架势。

跟在后边的是老仵作吴作青和两个捕头,余剩下的守卫则是留在了门外。

“真是一点儿也不近人情!”单玉儿气闷的一脚踹了一下内门的台阶,心里犹然还不解气的一屁股坐在了那石头台阶上,气鼓鼓的一只手托着脸颊,说,“我就不回去,他能把我怎么着?”

刘能委实是头疼的很,说,“四小姐,这也不能怪祁大人,这个地方实在是不适合……”

单玉儿不满的说,“又不是他家,拦着不让我进干嘛,里面不就是尸体死人骨头吗,有什么怕的?”

刘能咋舌这丫头胆子竟然这么大,听着好似半点儿也不怕的样子,换个大汉见着死尸白骨都少不得脚软惊措。心里又有无奈的好声劝着她,“四小姐,这下天色是真的不早了,都已过了二更的天,你还是跟我回去好好歇着吧,也省得单大人担心于你。若是无聊的话,明日你去找你那手帕交踢毽子怎样?”

“不去。”

单玉儿坐在那石头台阶上,一只手正撑着脸颊,一副骄纵到底的样子,“生气呢,别打扰我,气消了再回去。”

只撑着手,低头间正想起了他刚才的那一番发问。

脸上是满面的犹豫。

最后面有沉默的咬了咬唇。

“……”

殓司门这种地方却是阴森。

里边的布设是很有考究的依照着风水地气,墙壁上有立着数十具棺木,有的已经整仪盖好了棺椁,有的则是打开着盖子。往旁边一些的地方,有不少的白骨林立,桌子上还有一些零碎的正在拼接的骨头。

但凡是胆小的人误闯进来,怕是直接被吓得原地去世。

“大人稍待,我这就找一找。”杨冲说。

“劳烦。”

祁青鹤一边说着一边环顾着里边的几具尸首,只踱着步子,目光一一的从当中扫了过去,身后的吴作青仔细的跟在了他的后边。

“城中近来何以有这些死尸?”祁青鹤问。

“……啊。”杨冲正蹲在那边翻着当年的殓录,听到他的问话停了下来,说,“这临安城看着繁闹,但当中的百姓过得不向来是云泥之别的日子吗,总是少不得三病两痛的,这日子又过得烦琐很,少不得与人结怨,可不就成了这样?”

祁青鹤目光扫了过去,最后落在了一具女尸身上。

那女人模样生得标准,一看便知生前是个不俗的美人胚子。但貌美归貌美,她脖颈上留有下来的那一道痕迹却更让人觉得瞩目。

那是一道被铁链磨过的痕迹,而且看着留下来的那一道红痕的宽度很是眼熟。

“此女子是何人?”祁青鹤问。

杨冲一停,擡头看了一眼说,“红姗,原是张晋安大人家的家伎,听说是因为起了贼心偷盗了张府的钱两想要跑路,便被打死了。”

“张晋安。”祁青鹤眸子一沉。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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