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裂心(2/2)
他至少要找到确凿的案由第二人的新证据来延缓行刑的时间,按照国中律令,亲王横死,告亡安魂之日时,在入土之前须要罪者的首及一同陪葬。
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她人头落地。
至少——
不能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沈蒙之案虽然案络明悉,凶手凶器俱全,但他却莫名的笃定了当中必定有其它的隐情在内。仲藻雪更是明显有在包庇着另一个人,以她那一夜在牢狱之中为救不过萍水相逢的李曼婉而打伤狱卒大闹死牢,此例在前,祁青鹤几乎笃定了她必是为了其它的人才一力担下了全罪。
她怎么可能杀人?
怎么可能?
脑中有闪过那一夜她劫持他,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情景。那白刃贴紧了他的脖口,只在喉结稍稍一动便能刮得到的冰冷。
她神色轻慢,望着他的眸子又冷又疯,像是随时都能割破他的喉咙送他走一趟黄泉之地。
“……”
祁青鹤一手扔掉了手中翻完也不见要事的簿子,冷着一张脸又从堆积成山的案桌上抽出了另一卷。借着桌子上的那一盏簿簿的豆灯,一页又一页的翻阅着,企图从那成山的扎卷中再找到一丝的蛛丝马迹。
——他不能,让她就这么的死了。
“大人还在忙呢,我听说大人近日没有什么胃口,便新做了红枣枫糖糕。”单玉儿托着点心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大人来尝一尝吗?”
思绪骤然被打断,祁青鹤皱着眉脸色不大好的擡头望了她一眼,“出去。”
单玉儿托着点心站在了原地,歪了歪嘴,小声嘟囔着说,“……我做了半天,花了好多心思的。”
真是一点儿也不温柔。
还不如把这盘点心喂给狗吃,至少还会冲她摇摇尾巴撒个欢。
“站住。”就在她不满腹诽着准备退下的时候,里面的人又突然的叫住了她。单玉儿一顿,满脸疑惑的望着他,不至于送到他面前不吃,拿走了才想着吃吧?
“刘师爷人呢?”祁青鹤问。
就目前所查到的线索,祁青鹤在此之前有理清楚现有的线索,确定了三个调查的方向。一则是他现在在找的黎安这一年以来所发生的事情,以确定仲藻雪接近西陵王沈蒙的具体动机。二则由单正阳公布缉犯全城搜捕逃离王府不知踪影的李诗情。三则是由刘能着手去查仲李二人相关连人氏,以及与本案关联的那一把突然出现在现场的匕首由来。
几日过去了,刘能却是迟迟没有更叠出新有的消息给他,人影也时有不见。
“啊。”单玉儿有些吃惊的掩唇,“大人不知道吗?”
“怎么?”
“刘家娘子病了。”
单玉儿说道,“师爷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心里头放不下玉珍嫂嫂,告了几次假来来去去请了城中好几个大夫过去给嫂嫂看病。”
祁青鹤听着皱眉,“很严重吗?”
单玉儿说,“我过去看了一眼,听大夫说是风寒。”
祁青鹤脸色登时黑了下去,手中的簿子当即往桌子上一扔,冷笑道,“一个风寒小疾,他刘能便怠工如此几日见不到人影,我看这主簿师司一职不如换人了罢!”
单玉儿张了张嘴,良久勉力解释了一句,“这个……大人,玉珍嫂嫂有孕在身……”
祁青鹤一时沉默了下去。
单玉儿轻咳一声说,“玉珍嫂嫂身子底薄,在娘家的时候过得不怎么好,受了许些罪,经年在地冻寒月里洗衣做饭织布纺纱补贴家用,身子是落了寒疾又有积劳。二人成亲快有七年了,感情一直都很好,好不容易这一次怀上了个孩子,所以刘师爷非常紧张。”
祁青鹤没有再说话,只在站了一会儿,像是一时间脑子里被抽空一样的一片空白。
良久。
祁青鹤面容沉默的重新拿起了刚被他摔在桌案上的簿子,只攒皱了簿纸,说了一句,“刘娘子痊愈后叫师爷尽快查清见我。”
那声音莫名的沙哑了起来。
心里更是堵的慌。
——他亦不知道那些年他远出在外时,她一人在家可有生病。
单玉儿应了一声,接下了他的命令转身准备去跟叔父和师爷说一句。
祁青鹤一只手将那一卷黄宗捏的破皱,像是心里乱得紧一般的坐回了座位上,拿着被捏的破皱的黄宗的左手不由自主的扶向了额头。
她也身子不好。
她也原想要有个孩子但是因为底子薄难以怀上。
她应当也是免不了受寒生病。
可是他呢?
可是那个时候他在哪里呢?
一想到这里祁青鹤心里就乱的慌,喉口更是生堵的厉害。只坐回在了座位上一只手托着额首不愿再去细想的闭上了一双眼。他甚至连她是否有生病都不曾知道,唯一一次知道她生病,是那一封寄在手中她流产的家书。
可是那一次。
他终归还是下定了决心留下震灾,安抚那些受灾的百姓。
可是那一次,他还是没来得及赶回去在她的身边。
“……”
祁青鹤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一只手托着额首半掩着双目,不忍再去细细的回想。
只是心中终是有痛。
怔神间,忽而听着门外有脚步声响了起来,有些急促的样子,但也能听得出来是吴作青的脚步声,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般的生急。
祁青鹤一只手托着额首没有动的的睁开了双眼。
门被推开了。
“公子,纪王爷一行已至临安。”吴作青说道。
“岱山离这里不过三日的脚力,他与沈蒙一向交好来了有什么奇怪的。”祁青鹤按压着眉骨脸色有些不好的说道。
吴作青脸色生沉的说道,“公子,纪王爷知晓了此案主凶,震怒之下要求立即处死仲藻雪。”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