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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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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站在门外,没有进来,左看右看:“姑娘没别的吩咐,老身还有事忙,就先退下了。”

估计是看元妃娘娘对我温和,她比起来时对我客气了不少。我正想四处走走看看,何尝不想让她快走?连声答应道:“好,好。”

等李嬷嬷走了,房中只我一人,我也不敢造次,元妃娘娘的位置不敢坐,我另搬了一把椅子到书桌边,对着明亮的窗户,稍微收拾了一番,翻到经书的最后一页,接着下一个字抄起来,我刚开始写的有些慢,等我感觉学元妃娘娘的字写得差不多了之后,速度便快了起来。元妃娘娘的字如她一样娟秀,我从前刚学字的时候,就是跟着我的秀才爹满篇抄他的字,我不惭愧地说,在模仿人的字迹上,我是有点天赋的。

我一心都扑在怎么把字迹学的像一点上,佛经里的箴言一字都没进我脑子里,我想一想便知道这估计是悯贵妃留给后宫娘娘的“作业”,既然元妃娘娘把这差事交给了我,即使侧面说明了她对这事并不看重,我也力求让验收的人挑不出大错,别给元妃娘娘添了麻烦。

我不知写了多久,手上抄着书,脑子里却有心思想别的,外边一点风吹草动,比平时还要容易让我的耳朵截获。我只听不一会窗子外面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个宫女站在墙脚说着闲话。

“从没见过这样的,皇后娘娘来前那么大阵仗,等皇后娘娘来了,反而要少人伺候。我还没见过皇后娘娘呢,本来想着今天能见着,方才才那么用功卖力。”宫女甲道,语气忿忿。

宫女乙附和:“可不是!我也是像你那么想的,也不是逢年过节的想捞着赏钱,咱们底下人图什么?不过就是想着能看看大名鼎鼎的皇后娘娘长什么样子,好回去跟小姐妹们吹吹牛罢了。”

“唉,差事也不能不做,还不是娘娘安排什么是什么。”宫女甲黯然道,马上又亢奋起来,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原你也没见过皇后娘娘?我可真想一探究竟,哪怕有人跟我说说也好呀!我听说……听说皇后娘娘长得特别……俊。”

宫女乙不以为然:“后宫娘娘哪一个不俊?我反而听说皇后娘娘和一般娘娘不同些,也不知是怎么个不同法?”

“哎呀!”宫女甲激动起来,“就是我说的!俊!但不是一般娘娘的俊法!是俊俏郎君的那种!听说,听说好几位贵人娘娘,不往正心居,反而专往太极殿送自己绣的荷包!你说奇不奇?”

宫女乙有些不确定:“啊?怎会如此……或许是因为如今皇后娘娘接管了翻牌子的事?她们只是想去混个脸熟而已吧……”

宫女甲却不认为这个理由有理,但又说不出个什么:“我想的和你不一样!听说那荷包上面绣的鸳鸯!鸳鸯你可知道什么意思?我听说,皇后娘娘未出嫁前,在大厉,坊间也有传言……唉,我可不敢再说了。”

宫女乙并不信,只听了咯咯笑道:“你敢说我也得把耳朵捂起来了,看来是听不得的话。”

我从听到“鸳鸯”那一段开始写不下去了,搁了笔,用手背捂着有些发烧的脸颊。我也有个荷包……送人的……差点就绣了鸳鸯,还好我还顾些面皮,临了忍住了。

我曾告诫过自己不要再想那回事,可是窗外二人的话听到我耳朵里,我又没办法地想起来,我那晚遗留在树杈上的,无人问津的荷包和一颗真心,顿时有些顾影自怜的心绪涌现上来。

心烦意乱间,她二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宫女乙道:“你若说俊俏郎君,其实这回皇后娘娘来,我还有一个人,想到如果能见到就好了……皇后娘娘身边的慕领卫,你可知道?”

我听到这话如遭雷击,一动不动,慕领卫……是他!难道他也跟着来了?

宫女甲嗤笑一声:“慕领卫名气可大着呢,哪个宫女不知道?我倒见过,确实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不过我劝你也别想了,见着了又有什么用?宫女里对他有意的能从芙蕖宫排到西边跑马场了,你觉得你能有戏?有道是‘春心莫与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呀。”

宫女乙突然被教训了很不服气,道:“我,我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宫女甲笑道:“想想倒是可以,慕领卫今天可也来了,你看着门外面的红翎卫了吗?打头的就是,你现在偷偷绕到芙蕖宫门外远远看一眼,肯定能得偿所愿。”

不知是从听到哪一句话开始的,我已悄悄从原先的位置上挪到了窗子底下,我觉得手脚都发软,胸口那颗心扑通扑通地跳。我仿佛也成了窗外那两人对话中的一员,包藏了莫大的祸心,当中一人说过的所有告诫和提点,都仿佛也是在对我说着。

可是没有用。因为我自己也已这样告诫过自己千遍百遍,我着实不该,但我好像一直活在那一夜之后的梦里不能放下。我没有等来他——除非他当面告诉我,那我就一刻不能放下。

而如今他就在我身边咫尺之外,我自然知道出芙蕖宫的门怎么走……那么照那宫女所说,红翎卫头一个……难道我还能认不出来吗?

我一定要当面问过他才罢休,我不知是哪来的自信,总觉得他待我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

××××××

“殿下怎的突然想起来看书?”绣珠看着翟寰踱到寝房的书案前,眼神不知为何有些急迫似的。

“你平时看这些?”翟寰心不在焉地扫了一圈案上摆着的书。

“是,”绣珠答道,露出颊边两个醉人的酒靥,“殿下平时公务之余,看些什么呢?”

她其实早和菡萏打探过了,知道那是一本庄子,她最近也常常翻一两篇来看,不愁接不上话。

“最近心绪不宁,喜欢读经,”翟寰道,目光炯炯,“听说悯贵妃之前曾吩咐下去叫宫里妃子人手抄一本佛母经,我能否看看你的,抄到哪里了。”

“啊……”绣珠始料未及,还没来得及反应,翟寰已拉着她的手腕往外走,“听说你宫里还有一个藏书阁?不妨带我去看看。”

绣珠做不出恰当的反应,索性由她拉着,什么也不想了。

翟寰不知道路,却一直走在前面,绣珠跟着,到岔路时,软软地告知向左或右。她隐隐觉得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好像是在李嬷嬷回话英度已带到藏书阁的时候开始的……可是应该也没什么所谓吧?李嬷嬷只是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又没讲给殿下听。

不过英度还在……她嘱咐她抄的书正是殿下要看的,也是巧了,有些尴尬,但殿下应该不会怪罪才对……

胡思乱想间,她们已到了书阁门口。翟寰在离门还有五步之外,停住了脚步,松开了绣珠的手,绣珠若有所失。

“殿下莫怪罪,这里面还有我的一个侍书宫女,容我先将她禀退,免得打扰了殿下的雅兴。”绣珠道。

“不必,”翟寰深吸一口气,仿若下了莫大的决心,“正常当差无妨,我就进去……随便看看罢了。”

绣珠莫名,这次便当先走了进去,感到翟寰慢吞吞却一步不拉地跟在后面。

屋内却并无一人,一览无余的房间里,那本未写完的佛经端正地放在原位,只有砚台里未干的墨迹昭示着之前这里有人刚走不久。

从进屋开始,翟寰仿佛觉得房间里的熏香不合意似的,拿袖子遮着下半张脸,看到无人的景象,袖子和脸都垮了下来。

“娘娘,英度那丫头不在这儿。”李嬷嬷这次也跟着,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有些告状的得意劲儿,又自觉表达得十分委婉得体。

绣珠便误会是她事先叫英度走了,冲她道:“你差事办得不错。”

李嬷嬷得了不该得的夸奖,心虚却又高兴,就是那高兴有点落不到实处的怪异感觉,不知为何觉得有道目光落到她身上,凉凉的让人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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