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上)(2/2)
“你是不明白重点吗?”
“明白!你想要钱,我有,我爹有,我是范家长女,我嫁人我爹少不了我的!”
“不是!”陆十气死,他自己都想不到这辈子被一个女人表白居然让他这么别扭,“我不喜欢你,也没工夫喜欢你,不光你,我根本不想成家!”
范书琴笑的更大声了:“哦~原来你还是个事业型的,没关系,我也没毕业呢,我可以等你,咱俩谈恋爱就好,甜甜的爱。”
“你从风陵渡过来的时候是不是掉水里了?”
“没啊。”
“你肯定掉水里了,不然不可能脑子里全是水,有病!”
晚间,陆十刚进楼门就被罗艺拽到客厅里,大家都在,包括许无双。
“先说一个好消息。”高时衍道,“最晚春分,我们就可以回‘老家’了!”
大家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态,尤其许无双,悬着的心终于快要放下了。
“因为局势变化,咱们这里的事会交由从日本潜伏回来的同伴继续进行,他们更懂和日本人的周旋之道。所以我们只要一个月内将所有能撤走的各界爱国人士安全转移就好。他们懂技术,有文化,在各界都有影响力,这些人绝对不能被日本人利用了!”
张旸摊开一张地图:“罗艺,准备安排码头的水运,一定要隐秘。海宗,这段时间报社的电台你守好,材料也尽量筛选清理,电台能顺利交接最好,如果遇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毁掉电台。”
张旸看一眼无双和陆十,说:“这件事本不该你们参与,也不该告诉你们,但我们商量了一下,你们必须心里有数才安全。”
“怎么了呢?”陆十问,看现在这紧张的氛围,他有点不适,他也算是多少帮过忙的,哪次也没这次几个人紧张兮兮。
“好消息说完了,那我给你们透露个坏消息。”高时衍接过话头,忧心的望着无双,“我们应该是被盯上了,接连几次不同系统的人以各种名义清查报社,他们应该发现了些什么,但找不到证据,所以我们现在必须一万分的警惕。”
“你说吧,哥,我们要做什么?”高时衍现在的样子和救四君子那时一样,许无双的心又悬了起来。
“你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保护好自己。到时候罗艺会把你们安排在撤退的第一批名单里,你们只要做好大家眼里的高太太,陆大师,出入和往日一样,不要走不同以往的路,不要做和往日搭不上关系的事,总得来说就是不要因为一时兴起而产生偶尔不同的举动,被人盯上的话有事没事都会按有问题对待。”
“我明白了哥,你放心吧。”
高时衍又转头问陆十:“你呢,有问题吗?”
陆十从进门就几乎没说过什么,因为他不想走,这里有他刚搭上的富豪,也有巨大的赚钱市场,他才刚有点儿名气,价格也才提上去,怎么就要走了?他不甘心放弃,可是没了无双……他不敢想爷爷临死前的话,他笃信爷爷了一辈子,这会儿却冒出了一丝怀疑,明明这里才有大钱赚啊!
“我……”陆十不知道说什么,如果问他自己的意思他才不要走,可是,他环顾四周,这帮人他也惹不起,万一他们担心自己有二心,会不会怕他说出去而提前就把他宰了?陆十心里一惊,“我也没问题,但是我的买卖,本来就是走街串巷的,突然匿了,不是更奇怪?”
张旸点头,表示理解,随后说:“所以我们对你有件事交待,看你愿不愿意了。”
“你说,只要不是要命的事儿我都可以。”
张旸指了指地图里的几条街,对陆十说:“我知道你有睹物探人的本事,我也知道这几处是范家商铺所在的街道,你常在这几处跑,而我们有两处重要的位置就在附近,你只要每天行迹正常,留意周边不同的动向。”
“哦,我明白了,这你放心,只要与人有关,我这双眼睛不会遗漏一丝蛛丝马迹。”
安排完所有的事,张扬和罗艺又出去了,高时衍正和无双上楼,陆十叫住无双,避过高时衍问:“你确定要走吗?”
“确定。”
“呵!”陆十有些失望,“是我多此一问,你怎么可能不跟着你哥呢。”
“你不想走?”
陆十愣了片刻,立刻摇头:“走!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陆十想,一定要想办法留住范云霭这个大客户,就算他走了,也得留下能长线联系他的办法,像范家这样出手阔绰还不多事儿的客户打着灯笼都再难找了。
高时衍躺在床上,搂住无双,问:“你怕不怕?”
“有点儿,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可真的来了,我又害怕,我怕变动,怕你有危险,怕看不见未来。”
“是啊。”高时衍也无法给无双保证些什么。
“又要走了,还没告诉寒夏咱们在这里呢,就又要走了。”
提起寒夏,高时衍心中动了动,想了半天又压下想冲动,只是安慰无双:“也好,等在‘老家’安顿下来就不动了,也不至于让他老觉着咱们好像活在动荡中,他还小,别吓着了他。”
“其实寒夏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我自然懂,否则他怎么敢做把你放走这么天大的主,只是我怕他过于担心,自己生活不好,可能还会埋怨我怎么不好好待你。”
“开玩笑,寒夏最佩服你了好不好?”许无双趴在高时衍怀里看着窗外的星空,“你知道吗,我被卖到尹家第一个晚上就像这样看着星星,我在猜你和爹有了钱会不会好好吃一顿大白馒头,爹的伤会不会有钱买药就能断根儿,你会不会想我,那个晚上我可想可想你和爹了。”
“对不起。”提起过去高时衍发自内心的愧疚,这种愧疚埋藏了十几年,成了习惯,就算无双在他身边也无法消弭,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能说什么,这辈子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对她好,弥补欠她的一切。
“无双,我想好好跟你说点儿体己话。”高时衍突然正襟危坐。
许无双奇怪的看着他。
“万一,我是说万一,无论这次还是以后,我受了重伤,或是死了,你都要尽快把我忘了,过好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你说什么呢?”
“日本人来势汹汹却硬压制着,总有一天得爆发,这场仗如果没有估计错会打很多年,我爱你,但我不能当逃兵,打仗的事什么可能都会发生,我怕我照顾不了你一生。”
“我说了,你活我活,你死我死!”
“呸了!赶紧呸了去!”高时衍按无双的头,强行让她“呸呸呸”之后才说,“小时候爹把你抱回来,我看着雪团儿一样的你,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爱你,你的小手、小脚丫、小鼻子都好可爱,我想摸摸你,又不敢,总怕弄疼了你,我看不得你哭,你笑起来可好看了。后来,你去了尹家当丫头,很长时间我都在心里恨爹,就算理解他却也恨他,我还嫉妒寒夏,你们谁也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有多草木皆兵,提心吊胆就怕你过得不好,会被人抢走,你多疼寒夏一分我就生自己气十分。再后来,爹走了,我身无分文,不得不进猎兽队拼前程,直到离开你,我好像才能缓下来好好理这些年的点滴,乱世之中见到了太多生死,我发现嫉妒、怨恨都没有那么重要了,你过得好,过得快活才是最关键的。无双,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快活的生活一辈子,而不是活在任何拔不出来的情绪里,如果不好的事真发生了,我希望你能为了我好好活着,更好的活着,把我的那份肆意活回来。”
许无双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居然流了下来,她不可思议,她一直以来都以为高时衍和她心灵相通,她认为“有你有我,你活我才活”是他们之间毫无疑虑的,可是现在高时衍的话让她一时措手不及,既感动又不解。
“可是,没了你我又怎么快活?就像没了我,你会快活吗?”
高时衍一时语塞,但很快,他释然的笑笑,解下无双的头绳,捋着她顺滑的发丝,轻轻摇头:“你不懂,不懂最好,真要懂这些那你得经历多难熬的事啊!说太多了,我倒希望你能永远不懂。”
两人相拥睡去,夜半时分,高时衍被噩梦惊醒,缓了好久才将急促的呼吸平静了下来,他扭头看着酣眠中的许无双,在她耳边轻语:“我说的话你要牢牢记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