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蹩脚演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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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也排除不了眼前的事物依旧是幻觉的可能。

如果是幻觉,那么引发这个幻觉的人想必也了解维埃南宫廷的内部事物——甚至能掌握一国君主的动向。

如果是像濯音说的那样,那么卡厄斯内部对于法术的研究一定相当高明——让意识和□□分离,又将他们的意识传送到皇宫,单单是一个传送法术就足以让术士名声在外,更不用说剩下的部分了,如果当真是通过法术实现这一系列诡异的事情,那么施术者也许已经超越了凯撒。

可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说针对自己是想扰乱维埃南宫廷的话,针对濯音一个外乡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他向濯音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的时候,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侍者,不是凯撒或赛拉诺熟悉的任何人,亦不是濯音记忆中的面孔,而是卡厄斯剧团的“酒神”。

赛拉诺和濯音双双警惕起来。

“赛拉诺先生和……嗯……濯音先生。”酒神说,声音与赛拉诺记忆中的并无差别,“欢迎,欢迎。我希望到目前为止,二位还对看到的一切感到满意。”

“我呸!你这装神弄鬼的家伙,口气倒是不小。”濯音不屑道,“怎么,你以为这点幻术就能吓倒我们吗?我奉劝你一句,现在就放我们出去,否则——”

酒神摆了摆手:“稍安勿躁,濯音先生。情绪急躁对你身上的‘剥鳞’可没有好处。”虽说用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但他看起来神情戏谑,好像他并不是演员,赛拉诺和濯音才是——而且出演的是一幕滑稽剧。

“我想二位是误解了。”酒神继续道,“这并非是幻术,我只是将命运的一部分展示给你们罢了。”

“命运……”赛拉诺轻声重复着这个单词。

“是啊,人们眼中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实际上却那么触手可及。”酒神说,“命运——或者叫它未来,仅仅需要在‘现在’做出一点改变,小小蝴蝶之翼就能掀起一场飓风。”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就像个演讲家,极富有感染力。

他的手在虚空中挥动了一下,周围的场景就又发生了变化,这一次场地转换要比之前迅速得多,赛拉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周围就成了一片山林。

“维埃南的凯撒皇帝,在与教皇尼法斯八世的会面途中,遭遇袭击。”酒神说——比起说,更像是歌剧演员的咏叹调,随着他的“咏唱”,场景再次变幻,地上出现了血迹和尸体,武器和铠甲凌乱地散落着,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君主立在那匹纯黑色的弗里斯兰马身边,显然也受了伤,带有白色绒毛的披风已经被血液浸湿。他的身边还有几个侍卫,不过显然也都精疲力竭。

没等赛拉诺惊呼出声,酒神又继续:“或是这一幕?凯撒皇帝被人暗杀?”他打了个响指,依然是同样的山林,但场面变成了更为骇人的情况,凯撒白金色的头发在那一堆残骸中分外显眼。

“亦或者,他平安到达了罗曼城,带着从南部港口袭来的军队,将加特利教的圣城围了个水泄不通。”酒神又说,随着他荒诞不羁的语调,场景一次次地发生变化,最终,就好像曲终人散,舞台上的灯光黯淡下来,只留下了他们头顶的那一盏,在地板上投下圆形的范围。

“你给我们看这些是做什么?”一直沉默的濯音发话了,“这些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吧?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会按照你的剧本演出?”

酒神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剧本?不,我可没有那种权力……我只是普通的概率学家,我把一切可能发生的事穷举在你们眼前罢了。”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手杖,大概还是上一次见面时使用的那支,他用这手杖点了点地板,好像不这么做就有不听话的家伙开小差似得:“好了,就像是所有故事中老套的反派角色,我会把一切都解释给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可以自行判断。”

“哈?那我洗耳恭听咯?”濯音讽刺地说,他也不客气地、有样学样地打个响指,给自己和赛拉诺变了两把椅子出来。

酒神温和地笑笑——同样,看不出表情,只是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

“在久远的过去,维埃南还不是人们口中的‘法术之国’,那时仅有音乐存在在维埃南恢宏的宫殿中,所谓的法术也不过是几个伶人偶然发觉的、能够供王公贵族们取乐的把戏。”酒神说,他的声音忽地变得缥缈遥远起来,好像他并不是站在两人面前,而是在那“久远的过去”。

“维埃南的小公主最喜欢这样绚烂华丽的东西,因此痴迷于伶人们的表演,维埃南的老皇帝为了满足小公主的心愿,在欧罗巴大陆各地寻找最出色的演员、歌手和乐队,像是搜罗珠宝一样将他们召集进皇宫,命令他们为小公主表演。啊……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工作,实则因为小公主的蛮横和老皇帝的宠溺,变得血腥而恐惧——稍有不甚的失误,就会丢掉性命。”

“是啊,演员、歌手甚至整个乐队,对于维埃南来说不过是用来取悦公主的可消耗品。”酒神讲到这里,似是惋惜地摇了摇头,“然而,爱神眼盲,总是给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射出金箭矢。一个乐师,虽有些许的天赋,足够他被召集来公主身边,然而爱情立刻让他陷入了疯狂的境地。”

“啊……爱情,多么俗套的单词,世界上最令人痛苦、令人不解、令人幸福的东西,处在其中的人狂热,未曾得到的渴望,曾经拥有的摒弃……爱情,让这位乐师不顾一切了,他倾尽所有才华、天赋,甚至在旁人看来就像是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他创作了千百篇献给公主的歌曲,然而地位上的差异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被他跨越过去呢……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流浪乐师,变成了名声显赫的乐师长,然而时间——这最无情的东西,已经在他和公主身上都刻下了不可逆转的伤痕。他癫狂地创作,从深夜到白昼,好似永不停息,然而却依旧追逐不到那个影子。直到他呕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所有曲调,直到公主与异国的王子在教堂的钟声下互相宣誓……啊……一切终于结束了。”

酒神支着手杖,换了个姿势,将重心落在另一条腿上:“结束?很可惜,对于乐师长来说,这才是开始。他的爱情被燃尽了,剩下的只有仇恨的余烬。他开始研究更强大、危险的法术——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他在一次次的研究中忘却了时间,等他终于愿意打开那道门走向外界时,已经是物是人非。”

“公主去世了,老皇帝也去世了,宫廷里的人变得陌生,他们的眼神尊敬,却令他感到恐惧——啊,时间……最为可贵的东西,已经白白从他手中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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