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2/2)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和欢呼声。
“那么,请欣赏今日的剧目,《艾尔塞斯特》。”酒神说完,朝台下鞠了一躬,虽说那半脸面具上没有为眼睛留下的位置,赛拉诺依旧觉得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甚至朝他投来一种戏谑的目光。
灯光暗了下来,只剩下了舞台正上方的灯还亮着,在台子上投下一片圆形的灯光,叫人有些恍惚,仿佛只有那里才是真实存在的,其余的全部陷入了虚无的黑暗中。
濯音显然有些困惑,不过他刚准备开口询问,“演员”就从幕布后登场了——一个黑发蓝眼的尼亚斯人,和赛拉诺不说完全相似,起码也是有九成的相像。
两人齐齐的低声“嗯?”了一声。
舞台上的尼亚斯人无论从外表还是装束,都像是原模原样地从赛拉诺身上复制的,唯一一点让人看出端倪的是他——它僵硬的行动,几束银丝在灯光下不是很明显,但时不时反射出的亮点表明了台上的是一个大型的提线木偶,然而顺着银线看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我叫赛拉诺。”舞台上的木偶“发声”了,甚至模仿着赛拉诺的尼亚斯口音。它在银线的操纵下嘎达嘎达地移动着,晃动着手臂,“这是我的朋友,伊米利奥。
伴随着它的介绍,另一个木偶也从幕布后钻了出来——也完全是伊米利奥的模样,声音也非常相似:“晚上好,观众们,我是伊米利奥,这部歌剧的词作者。”
“这是我的老师,弗洛里安。”
第三个木偶也应声而出,穿着弗洛里安常穿的那一身黑色衬衫,大衣上还带着巴弗利亚家族的徽章。“晚上好,观众们,我是弗洛里安,维埃南的乐师长,《艾尔塞斯特》的作曲家。”
木偶赛拉诺向前几步:“我将扮演女高音。”
又是一阵掌声,三个木偶退回到了幕布后,在短暂的安静后,乐队开始了奏乐,木偶赛拉诺再次出现,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角色也跟着它从幕布后钻了出来——凯撒。
同样也是木偶,但它甚至戴着维埃南的王冠。
濯音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询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也是幻象吗?”
“也许……”赛拉诺艰难地说,被人瞧见这样的场景着实令人尴尬,“也许这里的幻象是根据身处其中的人们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而形成的?剧院、《艾尔塞斯特》、和凯撒的对唱……这都是与我相关的事情。”
然而他话音刚落,事情就开始向着他们两人都没料想到的方向发展了。
“死神的镰刀无法分割我们,”台上的木偶开始演唱,赛拉诺立刻意识到这是他和凯撒在维埃南皇宫中对唱过的哪一段。“我深爱的,我的希望与珍宝……我的爱不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泯灭,穿过幽深的死地,我们在永恒的幸福中安眠……”
木偶凯撒也像是过去那样唱到:“幽深的死地?啊……我的爱人,请在那里寻找我吧。在瘴气弥漫的林地,在干渴龟裂的河谷……我会等待,荒凉地等待,十年、二十年……直到再一次见到你安详的面容——亲吻我,就像我们最后一次亲吻!”
瘴气弥漫的……林地?赛拉诺被这个词击中了,难不成……就连这片幽暗的树林也是幻象吗?想到这一点,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接下来原本应该是双方的对唱,然而,当木偶赛拉诺唱出那句女主角对男主角的诘问后,木偶凯撒靠近了过去,在那句“你爱我吗”刚说出口时,将一把匕首插入了木偶赛拉诺的胸口。
……!
明明受伤的并不是自己,赛拉诺却确切地感受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从胸口传来,那种感觉过于真实,真实到让他怀疑这并非幻觉,而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正在发生的事情。
濯音立刻意识到了这幻戏剧院的不对劲,他马上将赛拉诺从那道缝隙边推开,用力地握着对方的手,“那是幻觉!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是真实的!”
很显然,他和赛拉诺看到的东西并不一样,他只是看到两个做工精细的木偶呆呆地站在台上罢了。
“在真正的死亡前,我的心已经干枯了一万次……”台上的木偶赛拉诺继续道,它的胸口涌出鲜血,它的声音颤抖而哀伤:“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凯撒?为什么?”
“逢场做戏罢了。”木偶凯撒回答道,“这才是观众们真正爱看的,不是吗?你瞧,他们都在鼓掌……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足够‘特殊’吧?特殊到足够使皇帝垂青?别开玩笑了……没有我,你现在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纺织厂总管的玩物……”
濯音皱着眉,类似于这种情况的幻觉他经历过许多次了,但是这个尼亚斯人显然是毫无防备地被袭击了,尽管被他捂着耳朵,依旧颤抖个不停。
……越是亲近的关系,就越容易造成伤害。濯音深知这一点。
他此刻也顾不上对方是否会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了,立刻背起赛拉诺,朝相反的方向跑去,直到幻象的声音从脑海中消失,他才将那个尼亚斯人放下来。
“赛拉诺,醒醒,那不是真的。”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但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依旧涣散。
看得出,那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濯音想,但是仅仅是短时间的接触,他就本能地觉得那个名为“凯撒”的家伙十分危险。
这种危险的感觉不仅来自他对待赛拉诺的态度……而是……就好像他天生地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他似乎天然地就是一位统治者,懂得如何利用和安抚他人。濯音想,就像是他的友人……
幸运的是,没过几分钟,赛拉诺就清醒了过来,但是脸色苍白,好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噩梦似得。他反复地检查着自己的胸口,仿佛那处依旧有一把不存在的匕首在来回往复地伤害他。
濯音又安抚了他几句,这个尼亚斯人也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然而,在他们还没对这场幻觉戏剧做出什么评价的时候,另一个声音传来了。
“没什么变化啊,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