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1/2)
龙裔
由于时间还早,赛拉诺并没有打开全部的照明,只是在他周围辟出一角稍稍亮堂些的空间,鹿头人则站在昏暗的走廊上,眼睛像是一团浮动的鬼火,就这么静静地闪烁着,不靠近,也不离开。
赛拉诺虽说被他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好像并无恶意,只不过他一起身,那个鹿头人脸上就显出犹豫的表情,甚至略微向后退了几步,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他只好在原地站定:“我不会伤害你的,是我救了你。”他试探着说,然而对方完全没有反应,过了一阵,才轻轻地摇了摇头,尾巴都垂在了地上。
“你听不懂维埃南语吗?尼亚斯语呢?”赛拉诺问,然而得到的回答依旧是摇头,他从桌上取了一张便签纸,又握着笔,比划了一个写字的动作:“你能写字吗?”
鹿头人警惕地扒着门框看了一会,缓缓走过来,拿着笔,在便签上留下一串奇特的字符,有的方有的拐,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个简笔画。
他“画”完这些之后,简短地发出两个音节,手指点了点其中两个小方块,又指了指自己。
这是……名字?赛拉诺对着那些“简笔画”上下左右地看了半天,最终还是认输了,也像鹿头人先前那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鹿头人叹了口气,指了指赛拉诺,又比划了一个拉弦的动作。
赛拉诺也学着他的样子,比划了两下,对方则点了点头。
看样子是叫自己拉琴了。赛拉诺猜测,不过……为什么?
虽然心里满是疑问,赛拉诺还是从琴架上取下大提琴,挑选了一首简短的曲子,一面演奏一面观察着鹿头人的反应。
鹿头人则慢慢踱步去了桌子的另一边,在椅子上小心谨慎地坐下了,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赛拉诺演奏的方式,一曲终了,他先是轻轻鼓了鼓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头,又点点头,露出一个勉强但算得上友好的微笑。
呃……?是曲子很好听的意思?赛拉诺则回以一个尴尬的表情,他们完全没办法互相理解。
鹿头人又叹息一声,他环视着这房间,过了一会,像是找到了什么目标似得,迅速地起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一支“长笛”。
虽说从大体上看和普通的长笛无异,然而却没有按键,也并非金属材质,据说是从遥远的东方国度“大夏”传来的,无论是赛拉诺还是那些老师,甚至是凯撒都从来没有演奏过这个乐器,只是单纯地把它当做是一件异国的收藏。
然而鹿头人好似非常熟悉,将它捧在手里时,那双眼睛好似更加莹亮了。他指了指“长笛”,又指了指自己,捧在嘴边,做了一个吹奏的动作。
大概是在征求同意吧。赛拉诺想。虽说这里的乐器他都可以随意使用,但是……
他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更大的“麻烦”已经惹出来了,也不缺这一件小事。鹿头人的表情明显愉快了起来,长尾巴甚至在身后轻微地甩了甩。
鹿头人先是试探着吹出几个音,好似有些惊讶,简单地爬了个音阶,才开始吹奏起来。
这“大夏长笛”的声音和一般的长笛不同,听起来更为清亮,好像是一股凉风,不疾不徐地朝面门吹来,又好似是初春融化的雪水,带着未消退的寒意,流过已经冒出新绿的草甸,翻起一股潮湿的、夹杂着草叶气味的泥土气息。
赛拉诺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这乐声就好像是温柔的手,从他耳边抚过,又好像是从洞xue顶端的石柱滴下的水珠,滴答、滴答……给人一种深邃而神秘的感觉。
再次睁开眼时,周围完全变了样子——不再是摆放满乐器的房间,而是一个充满木质家具和筒状书卷的地方,带着一股奇异的、好似是那些神秘学家、占卜师们才会使用的熏香气息。
鹿头人停下了演奏,但乐声并没有停止。他此刻看起来精神状态好多了,甚至那对鹿角都隐约散发出一种柔和的青绿色光泽,好似是玉石。
鹿头人开口了,起初赛拉诺还是完全云里雾里,然而,就好似被施展了什么法术,一声清脆的、水滴落下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他忽地就理解了那些音节的意思。
“抱歉,但我想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沟通了,这是一种幻术,对人没有什么伤害和影响,你可以放心。”鹿头人说,“至于名字……你可以称呼我为‘濯音’。”说到这里,他双手抱拳,略略欠身,好似是一种礼节性的动作,“我是大夏的龙裔。”
“大夏龙裔?”赛拉诺依稀对这个词有印象,不过仅仅停留在歌剧台本里,“是传说中用法术呼风唤雨的那种吗?”
“也不尽然。”濯音笑了笑,“比如……我。”
“你?”
“只是百无一用之人罢了。”濯音说,语气平淡,“唯一有些用途的……就只是会演奏些乐器。”
“可是,‘龙’在大夏不是很……尊贵的吗?”赛拉诺问,他在那些歌剧台本里看到的几乎都是类似的说法,然而他说完就觉得自己有些冒犯了,迅速地低下头去。
濯音看起来倒是不介意:“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的龙裔,充其量只是比旁人有更久的寿命罢了。”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赛拉诺问,“而且你身上又有那么多血……”
“这个……说来话长。”濯音干咳了一声,他并不愿意解释太多,只是简短地说:“总而言之,你们的药物对我是没有用的,这是专门针对龙裔的刑罚,称作‘剥鳞’。”
“‘剥鳞’?那是?”
“想象一下,你身上的皮肤被一寸寸地掀掉……”濯音说,苦笑了一下,“但这种痛苦是自精神上产生的,所以药物都没什么作用。……在最严重的时候,我会失去理智,然后……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赛拉诺朝他投去同情的眼神,濯音只是耸了耸肩,继续道:“至于我为什么在这个国家……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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