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的与被损害的（1/2）

被侮辱的与被损害的

特蕾莎接到通报时，她的丰盛晚餐刚进入尾声，她最喜欢的甜点和热饮刚被端上来，侍者就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她知道，在这个时间打扰大公只会让对方不悦，然而，命令她前来通知的那位也同样招惹不起。

女大公脸上的表情果不其然不甚友善：“怎么啦？就非要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

“陛下说，他带来了一个您想见的人。”侍者把头低下，避开特蕾莎的视线。

特蕾莎轻蔑地哼了一声，咕哝道：“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

凯撒早在门外等着了，一听到这句，就立刻拽着那女孩走了进来，不客气地把她丢给了特蕾莎：“看看，这是不是你日思夜想的小安娜。”

那个从基辅罗斯来的姑娘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她被推了一把，一个踉跄，撞在了桌子上，险些把奶油蛋糕扣在特蕾莎的裙子上。

安娜忙不叠地道了歉，神情慌乱。她原本是期望这个男人带她逃出维埃南的宫殿的，然而现在，却又不知道被带到了什么人面前——她推测，也许是个地位极高的人，但是，这男人对待这个女士的态度又和那些畏畏缩缩的侍者大相径庭……

不过，在她的大脑给出答案之前，她的身体就遵循着基辅罗斯传统的直来直去的风格做出了反应。她立刻朝门口的方向跑去，然而，立马被那个男人拽住了胳膊，痛觉让她尖叫起来，而这尖叫显然点燃了特蕾莎。

女大公猛地一拍桌子：“够了！凯撒，你放开她！你，小姑娘，你过这边来！”

凯撒一脸无所谓地松开了手，而挣扎个不停的安娜则被这突如其来的“自由”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把她带过来。”特蕾莎皱了皱眉——虽然她并不期待和基辅罗斯人联姻能给维埃南的内政带来什么优势，但现下看来，这姑娘表现得有些过于傻里傻气了。

侍者一左一右地将安娜搀扶起来，搬来椅子，把她安置在了特蕾莎身边。凯撒以一种冷漠的表情注视着这场“闹剧”，安娜的行为更进一步地加深了他对基辅罗斯人的刻板印象，并且，一联想到她的父亲，他就止不住自己的厌恶感。

特蕾莎瞥了一眼凯撒，虽然她并不想承认，但这毕竟是她的儿子，即便两人时常站在对立面上，她也一眼看得出他对安娜的反感。一种古怪的、刻意的抗争之心立刻从她充满怒意的心底升腾起来——她打定了主意，凯撒越是喜欢什么，她就越要破坏，越是厌恶什么，她就越要撮合。只要凯撒烦闷，她就开心，好像他们天生就是势不两立，天然的使命就是互相消灭。

“好了，小姑娘。”特蕾莎按捺住自己的怒意，竭力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然而她的声音刚响起，安娜就一个激灵，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得。“你叫什么名字？”

“安娜。”安娜小声地回答。

“哦……你父亲是？”

“费奥多尔，费奥多尔·阿列克谢耶维奇。”安娜说。凯撒听到这个名字，又极为明显地“啧”了一声。

特蕾莎就做出一副惊讶的神色：“哦，那么你真的是安娜公主咯？”

“是、是的，人们都这么叫我。”

“你在维埃南做什么呢？——哦，为什么不叫你爸爸通知我们一声呢？至少写封信来？”特蕾莎夸张地说，从皱纹里挤出一个微笑，显得有些瘆人。

安娜果不其然被这个似笑非笑的微笑震慑住了，她沉默了一会，才小声说：“其实……其实爸爸是让我来……见维埃南皇帝的，但是我从大臣那里逃跑了。”

“见维埃南皇帝做什么呢？”特蕾莎问，语气像个循循善诱的小学老师。

安娜立刻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还能是什么，‘基辅罗斯和维埃南幸福的婚约’呗。”凯撒在一边没好气地说，“也许还要顺便拜访一下特蕾莎女士，‘替费奥多尔问候女大公’，我猜那个基辅罗斯人是这么说的。”

安娜保持着沉默，不过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看到了吧，我们不能让这样一个女人走进维埃南的皇宫，她什么都不懂。”凯撒轻蔑地瞥了一眼安娜，他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斜倚着一根立柱站着，好像坐在这里和女士们谈话就是在浪费他的生命，也不足以表现他对特蕾莎的反击。

“我敢打赌，她也许连五线谱都读不懂。”凯撒继续道，“这样一个女人，来到音乐和法术的帝国做皇后，能做什么呢？给皇帝织毛衣吗？”

特蕾莎狠狠剜了凯撒一眼，又把目光落在安娜身上：“哦……这样啊，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独自行动多危险，那些大臣们呢？”

“他们和官员们吃晚饭去了，”安娜说，不知是因为窘迫还是因为害羞，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我偷偷跑出来的。”她说完，飞快地看了一眼凯撒，好像在谴责似得：如果不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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