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前兆（1/2）
风暴前兆
凯撒的第一站是一个处在南北交界线上的城市，圣柏尔城。
它坐落在北方群山的开始处，绕过一座名为“圣柏尔之羊”的巨岩，这座清冷的城市就出现了。
它并非是由于不发达才表现得如此冷淡，而是因为此处的人们都是虔诚的加特利教教徒，乐于过一种安静清贫的生活，因而城市显得有些活力不足，但远远望去，就叫人觉得一阵平和。
城市的居民对自身的生活没什么欲望，只是喜好为加特利教的圣人们塑像，加之此处往北不远就有一座大型的采石场，城市中就随处可见大理石或是花岗岩雕塑，大大小小的教堂则隐匿在这些圣王光辉下，整点时，报时的钟声总是响个不停。
这座城市的中心是一座古老的修道院，门牌字迹斑驳，有人称它为“安布罗西亚修道院”，因为这座修道院在数百年前曾经受了雷击而安然无恙——采用这个名称的人坚持认为是由于虔诚的修士们向诸神献上了名为“安布罗希亚”的祭品，从而免于灾厄。不过大多数人都称其为圣柏尔大修道院——没有什么理由，它就坐落在圣柏尔城，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名字呢？
圣柏尔的总督府甚至设置在了修道院的后院里。
他们到达时，一路上都能看到前来朝拜的信徒们，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向圣城的方向叩拜，将口鼻贴在地面上，双手掌心向上。
赛拉诺并不理解这样的虔诚信仰，不过凯撒倒是为了表示尊敬，从踏上圣柏尔城外的长桥开始，就下马步行，于是他也效仿了。
真正进入城内，已经是临近晚餐的时间。
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了一周，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大型城市休息。
凯撒照旧用了弗里德里希这个常见名字，没有直接去拜访总督，而是住宿在一家寻常的小旅馆——一楼是酒吧，二楼的走廊狭窄而拥挤，由于客房紧缺，他们三个人不得不挤在一间屋子里。
“没什么，至少老爷没打算在干草堆或是马棚过夜。”抄写员宽慰道——因为赛拉诺正束手束脚地站在门口，眼神时而放在这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时而放在伙计搬进来的椅子上——“您至少发发善心，给我们几张椅子，让我们不至于躺在地板上。”凯撒在几分钟前向旅店老板提议道，最终他掏出五枚铜币，完成了这宗交易。
“唔，卡特，你这样吓到这小家伙了怎么办？我还指望他下次也和我一起出来呢。”凯撒半开玩笑地说。
抄写员耸耸肩，把两张椅子拼在一起，自己的行李往上一搁，就相当随遇而安地躺下了。
“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从不抱怨，又有眼力。”凯撒评价道。
“老爷，因为没有这两个护身符的家伙已经被您丢去喂鳄鱼了。”抄写员背过身去，“我得为我自己考虑一点。”
“你要是觉得我逼迫了你做什么决定……你大可以从椅子上下来，去，睡去床上，我来睡椅子，行吗？”
“不不不，我是自愿的！我是自愿的，老爷！”抄写员大叫起来。
赛拉诺这时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要在接下来的这个夜晚面对何种窘境，直到他们各自吃了晚饭，轮流用一个大木桶洗了澡，他才意识到——他得和凯撒同床共枕了。
他的君主好像对此毫无自觉，正侧躺着，一手撑着脑袋，借着灯光翻阅一些文件——大多是由术士们用特殊手段送来的，毕竟，君主到底身在何地，他们也无法确定，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把需要君主定夺和批阅的事物送来。
赛拉诺看看卡特抄写员，对方向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支着脑袋，幸灾乐祸地观察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尼亚斯少年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做出了决定——他决定还是在地板上过夜。
然而他刚把膝盖压上床，去取那个不怎么软的枕头时，凯撒就像那些敏锐的捕食者一样转过身来：“哦？上来吧，还愣着干什么。”
卡特发出一阵经过了抑制的笑声，听起来像是一个被不断击打的干草袋：“老爷，您要考虑一下……好吧，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又怎么啦？”凯撒明知故问。
赛拉诺僵硬地、小心地把自己当做是一条线条，贴在了床边。
过了一会，卡特已经鼾声如雷了。
旅馆的隔音不怎么好，楼下的酒鬼们狂欢的夜晚才刚开始，一阵阵哄闹声夹杂着低俗的玩笑，还有自制的简陋的乐器的声音，它们穿透过木制的地板、木质的床底、薄薄的被褥，最后溜进尼亚斯少年的耳朵。
床铺上有一股潮湿的气息，还残留着不怎么好闻的烟草味，强烈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即便如此，赛拉诺现在的注意力也不在它们身上，而是在他背后的君主身上。
他们一路走来，凯撒表现得就像是习惯了急行军的士兵，长途跋涉或是简陋的饮食、住宿都没让他看起来与平常有半点差别——就好像那种气定神闲是他与生俱来的特质似得。
能和贵族们谈笑风生的是他，能在田间地头和普罗大众一起席地而坐的也是他。
赛拉诺从未见过这种人，这进一步加深了他对这个世界善良的想象。
他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困倦逐渐侵蚀过来，然而就在他马上就要陷入梦境的时候，灯光熄灭了，他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复归于平静。
他又一次沉下心去，决定追随睡意时，凯撒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传了过来：“赛拉诺？”
这声音好像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但他一向敏锐的听觉却分辨不出这细微的差异来自于何处。他略微回过身去，模糊地回应了一声。
但他忘记了，这床原本只是一个尴尬的单人床，他这样稍微地一转，就把自己送进了对方怀里。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凯撒已经极为自然地把手搭了过来，圈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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