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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头、猫女、皇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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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拉诺摇摇头——他不想惹麻烦,而且,他希望这个女孩把这里的另一个麻烦快些带走。

“走了,鼠头。”女孩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扯着鼠头的军旅布包,把他拉进了黑暗的小巷。

过了一会,赛拉诺听到咖啡馆老板的怒吼,他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这里。

更靠近普拉特街的地方已经被人们填满了,赛拉诺漫无目的地在人群外围踱步,没有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去处。

就在他准备回到咖啡馆时,前方的人群骚动起来,一个声音喊道:“皇帝来了!”

街上安静下来,但人们像沙丁鱼群一样挤来挤去,探头探脑,在第一个人发出欢呼之后,整条街都被同样的声音吞没——走在队列最前面的是两队步兵,他们对自己被安排来打头阵十分自豪,脸上带着一种自信的微笑,接受着人们的欢呼,有几个人的父母瞥见了他们的孩子,一面落泪一面大叫起来,他们更高兴自己的天使逃过了战争中的死神。

之后,人们先是看到了两匹黑色的军马,两个高级军官骑着它们,脸上的表情仿佛他们还在激烈的战争中。紧接着,人群的欢呼声几乎要震碎玻璃,赛拉诺就猜到是皇帝来了。

他急切地分开涌来的人群,跑回咖啡馆——那里也站满了人,而阿黛尔和其他女士们也站起来了,她们像一个个天鹅似得伸着脖子。

纯白色的军马佩戴着金色和红色为主的马具,上面镶嵌着来自沙漠的红宝石,这只高傲的白马以一种庄重的步态行走在石板路上,而皇帝……

赛拉诺睁大了眼睛,这是他熟悉的一张面孔:白金色的长发此时被服帖且整齐地束在身后,酒红色的眼睛则带着一种温柔而严肃的身躯看向他的子民们。他穿着一身深蓝色底色的军服,但翻出来的领口却是红色的,白色的长裤上有金线缝制的装饰,整体上依旧保持着一种严苛的简洁而非皇室们喜好的复杂风格。他佩戴着一柄异形刀,比波斯弯刀长,而且弧度更小,但风格却是波斯式的,刀鞘上缀着一颗猩红宝石,让人不由联想到它在战争中收割了多少同样的颜色的血肉。

是弗里德里希。

赛拉诺几乎要大叫出来。

人们一边向皇帝高呼着“万岁!陛下万岁!”一边向行进的马匹抛去花朵和写着赞美诗的纸片,不断有人向前挤去,海浪似的冲击着维持秩序的卫队士兵,有人挤掉了帽子或是身上的装饰,但他们此刻似乎满不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了,他们发自内心地、狂热地崇拜着这位年轻的君主。

赛拉诺只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大提琴老师就是维埃南的皇帝——或者反过来。他想到对方对自己说过的、做过的一切,不由觉得一阵羞愧。

他垂着眼睛,讪讪地走向人群外围,就像是被驱逐了一样。

不过,就在他还没挤出几步的时候,一声尖利的、恶毒的叫骂就打破了这个欢乐的氛围,人群一下子冻结住了,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最后,发现是一个长相丑陋的小报童钻去了皇帝的军马的肚子下——如果不是这匹马足够听从命令,或是皇帝的反应慢了那么几秒,这个孩子一定会被马蹄踢碎头骨的。人们议论道。

“该死的!天杀的小怪物!你这红毛的猴子……”另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是咖啡店的老板。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得先处理另一个问题——皇帝。

“啊……陛下!”老板的声音一下拐了个弯,听起来滑稽极了,人们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这是什么马戏表演吗,先生们?”弗里德里希——皇帝说,他用马鞭轻轻地点了点那男孩的背:“先出来吧,小家伙,你不能像刚出生的小马驹一样一直待在这里——而且,恐怕你找错了地方,这是匹货真价实的公马。”

那个报童就嬉笑着钻了出来,赛拉诺立马就认出那是鼠头,他下意识地寻找,果然在对面一条巷子的垃圾桶上找到了那个猫一样的女孩,而对方正紧张地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这里。

“向您问好,陛下!这可真是值得吹嘘的事情!”鼠头大胆地说,他像个小丑一样浮夸地鞠躬,几乎要把头垂到地上去,然后从那个军绿布包里掏出萎蔫的花,一瓣瓣地把花瓣洒在地上:“我多想像那些大人物一样吻您的手,不过就现在看来,靴子就够了!”他说完,就以一种狡黠的神态凑过去,在皇帝的长靴上响亮而有点恶心地亲个不停,末了,用袖子抹了抹鼻涕:“希望我没把这东西蹭上去,不过从今天开始,人们都会叫我‘亲吻长靴的鼠头’。”

而咖啡店的老板则绞着手指——他很紧张,以至于那些香肠似得手指都被绞得发白。“陛下,这……这是一件小事,这个小流氓从店里偷了……偷了整整一袋的铜币,大概有一百多枚……”

这时,行进的队伍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来这里,他们想知道皇帝要怎么处理这场突发的闹剧——绞刑架还是监狱,或是当个乐善好施的老好人?

皇帝显然也知道公众在等着他的回答。

“先生,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这个报童做的吗?”他问,“现在,我们都平等地服从着法律和正义,无论是谁都要在女神的天平前称量个准才行。”

“当然,当然,陛下……”老板脸上浮现出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很快又被他自己压抑住,他大步流星地来到鼠头身旁,像是拎着一只老鼠一样拎着那个布包,然后粗暴地从中扯出一个钱袋:“请看,这上面还绣着字母:A.B,正是鄙人的名字,阿达·布莱尼,这可都是家妻亲手绣上去的……”不过他越说声音就越低了下去,因为他发觉这钱袋里根本没有一个子儿了,于是又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你这恶魔!这里面的铜币呢?你把它们塞哪去啦!”

赛拉诺看见猫女松了一口气——她换了个更轻松的姿势,斜倚着墙,脸上一副得意表情。

“好先生,如果这里面没有……那它肯定之前也没有。我还能把铜币放在哪里呢?您搜吧!查吧!”鼠头吸了吸鼻子,他把身上所有口袋翻出来,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

人群里有一些已经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他们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那些曾经的受害者们,不过也有不少觉得这大快人心——那位咖啡店老板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披了人皮的一头熊,而现在是时候揭露他的本性了。

老板就伸手去恶狠狠地打了鼠头两个巴掌,皇帝立马扬了扬马鞭,分开他们两个:“先生,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既然你已经发泄了心里的不快活,我们现在还是先听听他人的意见——法庭上总是需要证人的。”他的红眼睛扫视了一圈,在赛拉诺逃开之前,立马捉住了他:“上前来,那个蓝眼睛的尼亚斯人。”

人群立刻自觉地分开了。

赛拉诺怯生生地走上前去,他不知道该如何行礼,叫了一声“陛下”之后就呆呆地站着了。

“说说吧,你看见了什么。”皇帝——弗里德里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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