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1/2)
第189章
黄昏将至, 太阳无力地冒出了头。
橙红老旧的夕阳光线浸染了云团,自它身后缓慢升起,为天空抹上暗沉的暖调。
诡异的光线竟为下方这片冰塔林抹上了奇妙的红色阴影, 乍一看去,就仿佛上边沾了血一样。然而等他们再一眨眼端详,那奇特的场景又消失了。
这时二人才反应过来, 这些怪物恐怕是早就知道这地方有冰塔, 故意将他们驱赶到这里, 好使他们走投无路。
白袖感到不妙, 转身就想另找出路,怪物却在这时便已追了过来,一个爆冲,砰!——
将二人狠狠撞飞出去!
白袖的瞳孔猛然皱缩。
此时后悔也已晚了。
一切都再来不及。
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没有帮手,没有可以攀援落脚的台阶, 连蛇尾都无处施展。
整个下坠过程根本没用几秒,冰锥的尖端已然近在咫尺, 似死神冲他们发出召唤。
被推出去的那一瞬间, 生命中的最后几秒,白袖用尽剩下的所有力气,伸爪将还在空中翻飞的谢松原捞到怀里,按在身前。
二人的身形在空中连转两圈, 紧接着飞速坠落。
谢松原以前听人说,死亡的来临往往是最迅疾又出人意料的,这话果然没错。
下一秒, 他们便同时重重跌在一根尖利笔挺的冰塔上端,被那硕大的利刃捅了个对穿!
两人同时发出短促而痛苦的呻/吟声。
谢松原胸口一凉, 只觉那尖锥刚好捅进了心口的位置。冰塔的直径粗得吓人,根本不只是在他身上开了个洞,而是几乎要把他从胸口开始撕成两半。
谢松原甚至听见了二人接连数根肋骨都被冰塔冲撞断了的脆裂声响。
鲜血顿从伤口中疯狂流出,冒着泡地往外翻涌,他却只是皱了皱眉。
肾上腺素飙升到极致的时候,身受再重的伤也不怎么能感觉到痛,反而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个死状挺凄美的。
他和白袖胸口贴胸口地紧靠在一起,不知来自于谁的血将他的身体都淋透了,沿着那十几二十米高的冰塔柱身向下滑落,发出淅淅沥沥的浇打声,如同为倒置的甜筒淋上猩红的草莓糖浆。
地面和冰塔上方的血迹组成某种怪异的图腾,不断散发出“刺啦”的热气,
白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似是想要挣扎,然而下坠的重力势能完全把他们钉死在了冰塔上端。
那冰塔的利刃从谢松原的背脊没入,接连穿过他们两个的胸膛,又自白袖的后背破肉而出,足足冒出一段长快三米的尖头,以他们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挣脱。
冰尖上一片刺眼的血红。
白袖想说些什么话,却连微弱的气音都发不出来,颤抖着低下头舔了舔谢松原的脸颊,像在安慰似的,喃喃张了张嘴。
几秒过后,气息渐渐微弱下来,最后干脆没有了。
只剩毛茸茸的沾血四肢无力地垂在空中,被风吹得摇摆。
谢松原瞧着白袖那凑近又放大了的一张猫脸,一双宝石似的眼睛湛蓝如海,亮得惊人。
他在这里面先是看到了一瞬闪过的惊慌——那是人在面对死亡时最真实、也无法掩盖的反应。但紧接着,白袖眼里的情绪就变成了平静的释然。
他乌黑的瞳孔扩散得圆圆的,把大半蓝色的虹膜都遮盖住了。
真好,死了还这么可爱。谢松原有一瞬间想。
但很快的,他便没有精力想这么多了。
冰塔瞬间摧毁了他们心脏和全身血循环,死神的镰刀如影随形,到来得异常迅速。
临死之前,谢松原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正在脸上磨蹭。
他费力地将眼睛掀开一条缝隙,只见一只黑色的小蜘蛛竟不知何时爬了过来。
它跳到他的脸上,像是察觉到谢松原人之将死,焦急地用附肢搓揉他的面颊,不断呼唤他的名字。
“妈妈,妈妈醒醒。”
黑亮的蛛眼睁得大大的,听上去要哭了。
小蜘蛛不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一行黑点沿着冻爪的冰塔表面爬到高处,一遍又一遍地绕着二人逐渐散去热量的身体打转,试图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和爪子将他们从如此高寒的地方拉下来——自然是无用功。
谢松原的意识就断裂在这一刻。
之后发生了什么,再也没有知觉。
因此没有看到,在他和白袖之后,那些怪物又相继将其他或已死去、或还剩几口气的变种人扔下断崖。
□□被尖锐的利器穿透的沉闷响声此起彼伏,冰塔林上尸横遍野。血液尽数聚集在冰塔林下方的冰碛上端,形成一片红海。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一片并不特别的缩影。
一次悄然而至的死亡。
日头高升,天色越发澄亮。
围猎成功的怪物们整齐地围成一排,站在断崖边上,观赏着面前的惨烈场景,久久不曾离去。
突然间,它们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异样的气息,齐刷刷地向后退了一步。
断崖下方的阴影里,居然还有一个隐秘的山洞。
而此时此刻,那昏暗的山洞中正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缓慢地蠕动。像是橡皮泥一样翻滚,如同行走中的肉/浪。
不知从何时起,那些冰塔林上方的尸体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从黑暗中走出的可怕怪物。
它是肉色的。全身上下似由无数块人体拆卸再拼接而成,额前长着巨大的、苍蝇一样的可怕复眼。
如同恶魔重现人间。
……
小蜘蛛们还在原地执着地徘徊着。
一排黑珠似的精亮眼睛哀戚地四处张望,不断寻找谢松原和白袖的身影。
妈妈和猫猫突然间就从世界上消失了。
到处都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只有循着空气中那微弱而稀薄的、属于妈妈的精神力,它们才能确定谢松原的确曾经到过这里。
幼年大王蛛们就像迷途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直到亲眼看见那似曾相识的怪物走出山洞,蠕动着它骇人的躯体来到近前。
小蜘蛛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原本爬行的脚步停了下来,呆呆地擡头瞧着面前的庞然大物,似在仰望不可逾越之壁。
眼前这丑陋怪物的存在,使得它们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妈妈已经不在了。
它们在它身上感受到了妈妈的味道。
无数只手朝小蜘蛛伸了过来。
这回它们没有选择逃开。
——这么多只翻来覆去的手里,有哪一只是妈妈的呢?
小蜘蛛歪着脑袋,认真地思考着。
于是就那么愣愣地,愣愣地被一只只手托举起来,捏在掌中,像是从来不知道死亡的冰冷与可怕之处,也像是马上要与妈妈重逢那样,毫不反抗地任由怪物吞噬了它们。
一个个黑点转瞬消失在成堆的肉山之中,不见了。
*
……
一只奇丑无比的怪物,缓慢爬行在零下几十度气温的山谷中。
它无父无母,并非卵生也不是胎生,镜内没有任何生物见过它从幼体发育成熟的样子,好像它就是那么凭空出现的。
——不知道自己的来处,也对未来毫无目的性,只晓得一味地吃。
怪物沿路拾取那些死去的人类尸体,塞到嘴里填充饥饿。就像个饕餮,永远也不知道“饱”这个字怎么写。
又似最粗鲁野蛮的原始物种,心中只有吞并的欲望。
雪山中的尸体多到吃也吃不完。
怪物宛若接受定点投喂的畜生,每走一段路,都会遇上才死不久的新鲜食物,一次就是好几十个人。有时如果赶得巧,还会正好撞见那些人类死去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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