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2)
第七十九章
江入年这通电话打来的时候,林听正在和季祝在一家咖啡馆里喝咖啡谈心,她犹豫了下还是接了。
静了两秒。
江入年语速很慢:“林软软,你能来接我吗?”
林听反应稍顿:“你在哪儿?”
刚出机场,外面天寒地冻。
江入年注视着眼前的天空:“你这里。”
“你等着。”林听拎起一旁的单肩包背在肩上,急匆匆地对季祝说:“江入年来了,我去接他。”
季祝似笑非笑:“去吧。”
林听买了单才走。
通话一直没中断。
谁也没说话,在这长久的等待里,江入年拿着手机,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到自己手上戴的手套,愣了两秒,他摘下来丢进垃圾桶里。
瞥了眼手掌。
任由它一点点变红。
不知不觉,过了半个小时。
林听赶到机场,刚下车就看到不远处的江入年,似是有所感应般地,江入年侧头看过来。
恰好和她的视线对上。
风不大,吹着雪片在空中飞舞盘旋,犹如被扯破的棉絮,而他迎着风,被中间这些雪花挡得模糊不清。
虽然看不清轮廓。
但,是她的江入年。
江入年没动。
林听小跑了几步。
发觉他今天穿得格外单薄,纯黑色的高领毛衣,与大雪纷飞的背景对比鲜明。
她不禁皱眉:“怎么穿这么少?”
“外套不小心落飞机上了。”江入年直勾勾盯着她,像是生怕她又跑了,而后可怜巴巴地博同情:“林软软,我有点冷。”
这是他的苦肉计。
林听心知肚明。
本来这计谋对她是没用的。
但无意间瞥到江入年冻得通红的手,她的视线定格住,随后条件反射般地拉起来裹住,用手心的体温给他保暖。
嘴上没说心疼。
明明她这个样子,心里怜惜得要命。
捂了一会儿。
林听主动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踮起脚给他缠上。
太冷了。
她自己瑟缩了下。
林听牵着他走:“给航空公司打电话了吗?”
“还没。”
“得让他们尽快送过来。”
“好。”
走了一小段路。
江入年低垂着眼,视线随之落在被她握住的那只手上,有些挪不开,他故意往后扯了扯,但没挣脱。
以此来引起她的注意。
林听仰起头。
江入年解了一圈围巾,缠绕在她的脖子上,在这过程中察觉到她的目光,动作停了下。
“一起围。”
手指下滑,顺带碰了下她的耳朵。
林听浅浅弯唇。
她沉默几秒,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凑近:“你怎么过来的?”
江入年仍看她:“坐飞机。”
“……”不是问这个,林听的意思是:“这几天我都没发朋友圈,也没让季祝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江入年随口提到:“猜的。”
林听认真地问:“真的?”
江入年啊了一声:“其实我来自于你的未来,信不信?”
林听捏了捏他的掌心:“又胡说八道。”
江入年眉眼放松下来。
因为江锦河的事,两个人的关系在分开前就有点变味,虽然林听没直接跟他摊牌,但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出来——她,对他有意见。
出院之后,别说不让他碰了。
牵个手都难。
忐忑的情绪延续到今天,下飞机前还在担心,以为见了面自己会不知道说什么,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和她相处起来没有不自在。
路过寺庙的时候,江入年冒出了句:“你信吗?”
林听接过话头:“信什么?”
江入年指了指佛像:“神明。”
林听盯着他的眼:“不信。江入年,不管我信不信,都不重要,我在这儿租了间民宿,到了之后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别冻感冒了。”
江入年噢了一声。
打了个车,回到林听租的民宿。
是栋老式的小洋房,带一个院子,院里种了花,许多花瓣被雪压塌了,院子中间辟出一条小道,通往屋内。
这修身养性的布局挺适合隐居和养老。
江入年打量了一圈,打趣道:“你还挺会享受。”
林听轻哼了声。
进去后,林听给江入年放了热水。
不到八点,江入年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仍穿着来时那身湿冷单薄的衣服。他这次来没带行李,怕他受寒,林听翻出自己的厚毛衣给他。
“你先穿我的。”
江入年没说什么,伸手接过。
等他换好,林听拉着他到床边坐下,习惯性地帮他整理衣领,她的神情很温柔,动作也温柔。
她还是那个林软软。
江入年打起精神:“今晚,我睡哪儿?”
他看过了。
这屋里就一张床。
林听动作没停:“和我睡。”
“林软软,你的衣服给我穿太小了。”他扭动身子,看着不大舒服的样子:“等会儿睡觉可以脱掉吗?”
林听顿了下:“可以。”
还是摸不准她的态度,江入年不敢轻举妄动。
等了两秒。
林听说:“好了。你先躺到床上去,睡不着的话自己看会儿电视。”
按照她说的做,江入年掀开被子躺好,然后把电视打开,他懒洋洋地枕着手臂,拿着遥控器换台,像在打发时间。
林听进去洗澡了。
过了一会儿。
浴室里响起吹风机的声音,江入年转头看过去,中途,目光遭到阻断,而磨砂门后面的身影若隐若现。
这感觉就像是心痒难挠。
江入年舔了下唇。
之后陷入沉默。
这次见面,比预想中的顺利很多。
许是分开太久她消了气,又或者她还没反应过来……无论出于何等原因,林听刚才都没有出现抗拒他的意味。
还很顺从。
江入年胆子便大了些,心里暗暗盘算着,等林听吹完头发出来,坐在梳妆台那边护肤的时候,他便旁若无人般地开始脱衣服。
正对着梳妆镜。
林听擡起眼,看到这一幕:“你要睡了吗?”
江入年若无其事:“嗯。”
把最后一件衣服脱掉,还知道把被子拉到肩膀以上,这副模样如同即将侍寝的嫔妃,电视剧演的都是忐忑。
他却格外坦然。
江入年躺下去,自己把被子盖好。
此时,电视机里仍放着不知道谁与谁的苦情桥段,剧情一会儿下大雨,一会儿出国……还有必不可少的情侣分手,女主哭得撕心裂肺……
江入年有些困倦。
没多久,林听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安静下来,她刚想绕到另一边上床,下一秒,就被江入年拉住了。
他把身子挪到后面,与此同时,扯着林听躺下来。
就在他原本的位置上。
林听擡起眼,对上江入年等候已久的视线。
只留了盏床头灯,仿佛有了这点亮光,反而比没有更幽暗了些。
足够看清对方。
气氛到了。
江入年喉咙轻滚,轻车熟路地吻上去,呼吸轻微颤抖着,很激动,像一只饿了好多天见到肉骨头的狗。
但江入年是只克制的狗,只是吻她。
林听没有制止江入年的动作。
很快,被子被他扯得乱七八糟。
“以后别离家出走了,好不好?”看着她娇滴滴的样子,江入年更想作恶,不受控地加重力道:“你赶我也行。”
这样的话,起码知道她在哪儿。
他不会寝食难安。
林听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江入年咬字很重:“答应我。”
“……”
“还在生气吗?”他忽地提到。
林听放下手,眼角泛着潮意,尾音发颤:“江入年,我不傻也不瞎,有些事我自己会看,你瞒不住我的,懂吗?”
江入年顿时消了音。
没再提。
磋磨了一夜。
一大清早,林听被连续好几通电话吵醒,她迷迷糊糊地起了床,收到了航空公司寄来的包裹,拆开一看。
里面有件大衣,样式有点眼熟。
好像是她买的。
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林听抱着大衣朝卧室的方向走,推开门,江入年漫不经心的视线看过来。
“谁啊?”
林听说:“快递员。”
江入年打了个哈欠:“我的衣服送来了?”
林听嗯了声,视线随之低下,自言自语道:“这衣服怎么起球了?不过问题不大,可以用剃毛器刮一刮。”
林听记得在哪里看到过剃毛器,回忆了下,不太确定地走向浴室。
江入年也跟着进去,懒懒地靠在门边,看了她一会儿,似毫不在意又似满怀期待地问:“等会儿有安排吗?”
林听弯着腰,把洗手台最
江入年不动神色道:“一定要去?”
“本来昨天和她一起喝咖啡的。”低头翻找了好一会儿,没有。她拉开上面一个柜子,便看到了剃毛器:“是你害我中途鸽了她。”
江入年拖着尾音“噢”了一声:“那还是我比较重要。”
“?”
“早点回来,毕竟你有家室了。”
林听拿着刮毛器,慢慢刮去衣服上的小毛球,随意道:“我尽量。”
江入年闲闲的语气:“我送你。”
林听婉拒:“很近的,我自己过去就行。”
还是昨天的咖啡馆。
林听和季祝坐在原来的位置,继续昨天的话题。
聊了会儿,季祝忽地话风一转,提到:“你们昨晚?”
林听茫然:“嗯?”
季祝压低声音:“和好了吗?”
“没有,他都没提这个事。”林听垂下眼,直接道:“我也没提。他昨天来得太突然了,我其实有点懵。”
还有点儿……难言的开心。
季祝打量着她:“那你们昨晚是在一张床上睡觉吗?”
林听没说话,默认。
季祝讶然:“不是吧,都这样了还没把你拿下。”
林听刚想解释几句。
下一刻,季祝就不太委婉地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江入年是不是不行啊?”
“……”
因林听这停顿,季祝现在严重怀疑起江入年作为男人的可靠程度,若有所思的表情仿佛煞有其事。
毕竟她是知道的,林听这姑娘人好,脾气更好。
再加上耳根子软,软到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那种软!
如果江入年用心哄的话,根本没难度,怎么可能哄不好?
季祝问林听想法:“你现在对他是个什么态度?”
提到这个,林听也讲不清楚,但气总归是消了些。
不过昨天把他接回来安顿好后,看着他大咧咧地霸占了她窝的嚣张模样,本能就有种引狼入室的负罪感。
她沉默须臾,吸管搅了搅咖啡:“想吵一架。”
季祝若有所思:“你这种性格还能跟他吵起来?”
“我不知道。”林听思绪有些飘,指出来:“但就是感觉很难受,对他又喜欢又心疼……又讨厌,他说话不算话。”
似是再度回想起什么,林听有些走神。
季祝问:“说话不算话?”
林听回过神:“没事。”
“你啊,就是典型的嘴软心软,你玩不过江入年的。”季祝托着腮,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而且,他还有个大招没放呢。”
林听动作顿了下:“什么大招?”
季祝提醒:“生日啊。不是我说,江入年连生日都没过成,都这么惨了……”
林听睫毛一颤。
她不受控地开始动摇,随之陷入回忆。
这段时间,虽然从不主动去回想,试图淡忘,但林听还是很诧异地发现,自己记得与那天有关的一切细节。
比如,那天早晨吻了他几下。
比如,她拉着他在试衣间试了多少套衣服。
比如,在她收到那条微信之前,他有多期待过除夕和生日。
他那么明显的开心。
清清楚楚。
却没吃到那个蛋糕。
意外的降临,那么猝不及防。
林听不敢想,如果和他的故事戛然而止,只有她一个人的未来,再也没有人叫她林软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江入年。
她会怎么样?
她会死。
真的。
在自己虚岁二十四的第一天,林听想好了身后事——她联系殡仪馆打了两副棺材,死后与他合葬。
林听再度回过神。
这会儿,季祝还在说个不停,饶有兴致,她问林听接下来什么打算,林听反应有些慢,思绪仍停留在之前:“你说得很对。”
季祝啊了一声:“你指哪句?”
林听顿了下:“大招。”
季祝莫名。
把这个话题跳过,之后又聊了些别的。
等喝完咖啡。
林听记挂着家里有个人等她,再加上出门前江入年嘱咐她的那句“早点回来”,林听便格外留意时间。
恰好季祝晚上和男朋友有个约会,也想早点走。
两人在咖啡馆门口分别。
林听打车回到民宿,在路上给江入年带了晚饭。
屋里很安静,也没开灯,她把包包挂在衣架上,转身把灯打开,转头瞥了眼窝在懒人沙发那儿玩手机的江入年,没提别的事。
“过来吃饭。”
江入年立刻起身。
陪他吃饭的期间,林听一直低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像是在找什么,江入年注意到她这情况:“干嘛呢?”
他好奇地注视着。
林听把手机熄屏,敷衍道:“没什么。我不玩了,看着你吃。”
“……”
“那你坐近点。”
“坐近点干嘛?”
江入年握住她椅子的扶手,直接拉过来,手掌随之搭在她的腰上:“不是要看我吃饭吗?近点好看,好好看着。”
林听眼睛在看,脑子没有。
又过了一夜。
两人还是没说开。
次日,江入年带林听去了“醉生梦死”烧烤店。
两人久违地外出同框。
傅柏林看见江入年,先是一愣,然后揉了揉眼:“啧,我没眼花吧?这不是我们江大老板吗!”
江入年牵着林听的手:“还有你们老板娘。”
林听擡起头。
“老板娘好!”傅柏林十分配合他的说法,嬉皮笑脸地道:“老板、老板娘,你俩这是来小店视察?还是视察?还是视察呀?”
江入年很欠揍的语气:“来裁员。”
“……”
傅柏林接不下去话,忽地注意到江入年此刻的造型,他的视线停住,意识到江入年今天特意打扮了。
看起来人模狗样儿的。
不止弄了发型。
凑近闻了闻,傅柏林拍他的肩:“你喷香水了!”
江入年装模作样地回:“别动手动脚,和你不熟。”
他后退了一步。
傅柏林啧了一声,拖腔拖调地评价道:“骚里骚气。”
江入年冷笑:“傻逼。”
说完,他懒得管傅柏林的反应,自行去了厨房。
一副无情无义的做派。
林听在外面和傅柏林寒暄,说话的期间,傅柏林一直盯着江入年离开的方向,神情逐渐从不解变得好笑揶揄起来。
注意到他的眼神,林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看什么?”
傅柏林的神情耐人寻味。
他认识的江入年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不稀罕花时间打扮自己,他一贯如此,今日这是见了鬼了,居然这般花枝招展。
活像只求偶的花孔雀。
噢……
该不会是因为林听吧。
傅柏林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他在开屏。”
林听:“……”
下一瞬,林听忽地回想起出门前江入年把她堵在门边的场景,他嗓音低低地问:“我好不好看?”
林听盯着他的脸,没想别的:“还行。”
距离很近。
江入年噢了一声。
他挑眉,暗示的意味很足:“林软软。那你觉得我现在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拍照了吗?”
林听的视线自上而下:“什么意思?”
“你说我不上镜的。”江入年讨债似的盯着她看,调情似的语气:“现在真的好看,不信你拿手机拍一张试试?”
大概是心理作用,林听心跳很快,但故作镇静:“不用了。”
把她的紧张收在眼底。
江入年弯下腰,和她的距离更近。
保持这姿势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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