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2/2)
似是意识到什么,林听好奇地问:“那他为什么要听你的。而且他对我也很客气,虽然可能是他比较讲礼貌,但总感觉他客气过头了。”
“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仅此而已。”江入年神色如常,继续说道:“你说的那些是他看在我帮过他的情分上,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别的交情。”
林听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你帮过他什么?”
“上学那会儿借了点钱给他。”时间久了,江入年忘了具体的数额,不太确定地说:“帮他还了校园贷。”
肯定不是一笔小数额。
否则,也不至于让张新洲记这么久。
林听下意识:“那他还挺讲义气。”
江入年适时降低车速,语气有了些变化:“夸谁呢?”
还没等她说话,旁边的江入年再度开口:“你怎么不夸我?”
“……”
林听想了想:“江入年,你连这都要争啊?”
江入年动了动唇:
“胜负欲。”
顺着声音看过去,林听目光定格在江入年的脸上,片刻后,她边笑边说:“那我们讲义气的江入年同学,等下能不能陪我一起上去?”
江入年余光瞥了眼她的脸:“你这是在需要我?”
看穿了他这欲擒故纵的把戏。
“是啊,我需要你。”怕影响到他开车,林听没动,就只用眼睛盯着他:“所以你答不答应嘛?”
江入年还端上了:“我考虑考虑。”
过了三秒。
“看在你是我对象的份上,我答应了。”
没把江入年这副装模作样的模样放在心上,林听高高兴兴地收回眼,心情就跟棉花糖一样又软又甜。
轻轻一碰就化了。
车子停到写字楼楼下的车库里。
刚下车,林听忽然听到江入年的手机铃声,转头看去,江入年一言不发,但面无表情的脸庞下透着一丝冷硬。
像是在忍耐什么。
等电话挂断。
林听再度把车门打开。
她坐进来,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江入年表情不太对。
“我要去处理点事,就不上去了。”声音听着很克制,江入年擡起另只手,拍了拍她的肩:“你去吧。”
顺带把手抽出来。
林听看了他两秒。
“好,那你有事跟我说。”
从车里下来之后,林听右眼皮一直跳,满脑子都是江入年刚才的样子。
江入年这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其实情绪不外放。
任何事只会闷在心里。
莫名的,她的感觉越来越不安。
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听脚步停住,下一秒,她转身折回去,可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看到那逐渐消失的车牌号,她喘着气,立刻给江入年打了电话。
“喂。”
江入年:“怎么了?”
林听扯了个谎:“我找不到路了。”
江入年:“别急,我让张新洲下去接你。”
林听喊了他一声:“江入年。”
后面没接上别的内容。
许是猜到了什么,江入年又说:“我没事。都是我能解决的事,你好好上去跟同事见面,下午好好玩。”
听着他的声音,林听的不安感消散大半:“嗯。”
江入年:“别多想。”
林听:“嗯。”
刚出车库,下楼接人的张新洲就发现了林听。
张新洲一路小跑,半张脸埋在外套里:“林听,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江入年呢,他没跟你一起吗?”
四周没有别人。
视线停在张新洲身上,林听礼貌地点了下头:“他送我来的。本来我们要一起上去,只不过他临时有事,所以先走了。”
“好你个江入年,真把老子当跑腿的了。”小声嘀咕完,张新洲又想到江入年发给他的微信:“没事儿啊。你跟着我,我带你上去。”
林听说:“我认识路。”
说好的迷路呢?
但这会儿,看林听走得极为顺畅,确实不像迷路的样子,许是江入年消息传递有误,张新洲也没多想,立刻跟上去。
两人随意地聊着天。
这期间,林听对工作室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工作室的团队业务主攻配音、配音指导、音频后期等多方向,同时还运营着几个新媒体账号,致力于打造多元一体的服务模式。但就目前而言,工作室的规模不算太大,算上林听也就才十个人。
成员基本上是90后,都很年轻。
上了电梯,之后张新洲忽地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有花名吗?”
林听摇摇头:“没有。”
“那你要不要想一个?”看着林听的侧脸,张新洲忽然觉得有些惋惜,她不露脸太可惜:“还是说,你就想用林听这个本名?”
“我用本名吧。”
“也行,那等我跟你介绍工作室同事的花名。”
恰巧电梯门开了。
这一层共有两家公司,出了电梯之后左拐,再继续直走,很快便看到挂在工作室门上的logo,以原木为底雕刻出来的大字
——声意兴隆工作室
林听愣了下,脑子里莫名想起“醉生梦死”烧烤店,这俩名字都挺别致的,她就随口猜了猜:“工作室的名字,该不会是江入年取的吧?”
张新洲:“不是。”
林听继续猜:“那是傅柏林吗?”
转过头,张新洲诧异:“你怎么知道?”
“……”
难怪这俩人是朋友。
风格这么像,都不太正常。
“猜的。”把这话题一笔带过,林听温和道:“我们进去吧。”
张新洲便不再过问了。
直接带她进去,虽然大家素未谋面,但之前在工作室的总群里都交流过,老员工都知道有林听这么个人。
这会儿还听到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我昨天跟风柜两个人去吃去火锅,别提了卧槽,我刚坐下就被粉丝认出来了,我俩贼尴尬,那男的非说我是他老公。”
“别他妈恶心我南郭子綦!”说话这人叫鹪鹩,正闲闲地抱着手:“但凡有两颗花生米,你都不会醉成这样,还老公?就你长得这逼样儿!”
“草!老子英俊潇洒玉树临——”
聊天忽然中断。
话还没说完,南郭子綦撩头发的动作定格住,视线停在林听身上,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风起云涌,风华绝代!”
“啥玩意儿?”
“哎哎哎,你别看别看!”
鹪鹩转头,顺着南郭子綦的目光看过去。
林听是新面孔,一出现,很快就成为了焦点。
前一秒还在聊天的众人纷纷将视线投过来,看了看林听,又看了看张新洲,最后都把目光落在林听身上。
林听下意识拂了下发丝,将之夹过耳后。
停在平时开大会用的会议室前面,张新洲声音洪亮地道:“跟大家介绍一下吧,我身边这位大美女,林听。”
听到“林听”这两个字,很多人都反应过来了,齐齐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自我介绍。
“hello林听,我南郭子綦,你叫我南郭就行。”
“我叫风柜,他们都叫我柜哥,你随意哈。哦对,我那次听你录的音真的是绝了,就印象很深刻,你配得是真好。”
“啁啾。我们都本地人,今儿老乡见老乡特亲切,不过你还真别说,说不定我俩以前就在某个巷子口碰到过呢。”
“得了!这part就可以过了!”
“忘记了!这张脸我隐约在梦里见到过,该不会就是林听吧。”
“就是林听哈哈哈哈哈。”
“搁这儿养鱼呢啁啾,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别把人给吓着了,还有你鹪鹩,瞎起什么哄?”
“……”
“还有我还有我,我叫呵呵!”
……
工作室同事的招待实在太过热情,林听一时招架不住,脑子空白了一瞬,有些无所适从,但很快被这融洽的气氛所感染。
自然而然便融入了。
好半天,林听才终于插上嘴:“大家好,我叫林听,双木林,倾听的听。”
同事们个个是社交悍匪,林听跟着他们混了一个下午,就跟仿佛认识了好几年一样,熟得透透的。
原本担心的种种问题也没有发生。
在此欢快的氛围下,林听一个下午的心情都很好,也大致熟悉了工作室的情况,没费什么力就达成了此行的目的。
还被塞了一堆零食。
快到五点。
林听心里挂念着某人,主动跟张新洲提了下,然后找了个适宜的机会,礼貌作别:“不好意思各位,我还有别的事,所以得先走了,今天非常开心能和大家在一起聊天,真的非常开心。实在不好意思,我确实赶时间。”
“没事没事,有事儿你就先走,我们很随意的。”
“对对对,我们都很随意的。”
“你去哪儿啊?正好我们张哥有车,让他送你一程呗。”
张新洲转头:“江入年来接你吗?”
“嗯,他来接我。”虽然还不确定,但林听不想麻烦别人:“那你们继续,我自己下去就行。”
出了电梯,林听依旧低着头,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盯着聊天框看,这都半天过去了,江入年还没回复她的消息。
她莫名感到心慌。
这念头刚出现,消息便弹出来了:【晚上不回家,我去跟张新洲说一声,让他送你先回去】
林听:【不用】
林听:【我刚拒绝了人家,你来不了的话我打车回去就行】
总感觉他有什么事。
林听:【那你先忙】
林听:【我在家等你】
江入年:【乖】
对话到此为止,林听站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满脑子都被胡思乱想的念头占据,她闭眼做深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拦了辆车,一个人回到公寓。
卧室里很安静。
洗完澡躺在床上,过了很久,依旧睡不着,灯已经关了,林听裹着被子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控制不住般地喟叹。
内心完全无法逃避。
她真的、真的好想江入年,越来越习惯和江入年同床共枕,从适应他到离不开他,这中间只隔了极短的时间。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林听拿起手机,点亮屏幕,盯着江入年发过来的那个“乖”字看了很久,随后,她在输入框里输入“你睡了吗”,下一秒马上删掉。
第二次,“我有点睡不着”,很快便再度删掉。
第三次,“江入年,我好想你”,犹豫了下,她还是全部删掉了,顺带把手机放下,最后什么消息也没发出去。
枕头有他的气味。
侧着身,林听抱着枕头,情不自禁地把身体蜷缩起来,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渐渐睡了过去。
今晚没有月亮。
另一边,江绍伯生前住的小洋楼灯火通明。
江老爷子生前喜静,临走前留下遗嘱,葬礼从简,此时,白天前来吊唁的人都已离开,院子里安静无声。
江入年一身黑衣,已经在灵堂前站了半宿。
忽地,脚步声响起。
院中出现的男人身材高大,约莫五十岁的年纪,同样一身黑衣,视线顺着往上看,他的眉眼深邃,但眼角生了细纹,增加了年龄感,久居高位的上位者形象给人的感觉很不好接近,尤其是不笑的时候,显得冷漠而强势。
“江赎这个名字你就算再不喜欢,也得给老子用一辈子。”
用一辈子。
赎一辈子的罪!
江入年没有回头:“这事儿我没得选。但入年是爷爷取的字,和你没关系,少当着他老人家的面发疯。”
“……”
“江锦河,别让我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