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2)
陈王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她原本应该叫纪菱的。”
“呵。”
怀舒轻笑一声,很自然地接过话:“打了两轮了,还没自我介绍呢。”
他盯着陈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贫僧法号怀舒,在尘世间的名字,是纪川泽。”
“钟菱,是我的女儿。”
陈王哑口无言,面色瞬间灰了下去。
他这一次踢到的,是京城最硬的一块铁板,纵使他的京城经营多年,在对上这虎视眈眈的两人时,依旧觉得十分的棘手。
活在人们口耳相传,被近乎神话一般的人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这样的神话,一来还是两个。
最要命的是,皇帝已经明明白白的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没有民心、权势不够,这叫人拿什么去斗?
怀舒此言一出,不仅是陈王愣住了,押住他的两个士兵也齐齐擡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这个高大的和尚。
所有人都知道,赤北军的主将钟远山容貌俊美,副将纪川泽更豪放粗犷。
但是眼前这个和尚,若是忽略了他脸上狠厉的神情,倒是有一种不争不抢的温雅。
和传闻中的纪川泽,完全不同。
“纪……副将?!”
赤北军里,可不止钟远山一个人被歌颂功德。
身为副将的纪川泽,因为年少时蓄须的习惯和强壮的肌肉,有相当一批人推崇他为真正的武将。
“您……您……”
士兵结巴了半天,想要开口质疑,但目光顿在怀舒手里的擀面杖上,什么也没说出口。
能把长棍使成这样的,除了纪川泽,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您,小钟姑娘原来是您的女儿啊!”
士兵一下没有控制住音量,惹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对他们来说,赤北军的这两位主将,是高高在上坐在云端的人。
他们只敢满怀崇敬的遥遥远观。
但是钟菱不一样。
小钟姑娘对他们而言,就更像是一个亲切的邻家妹妹。
光是火灾那晚,小食肆门口的羹汤,就让大半的禁军士兵,对她格外的偏爱。
如今得知了钟菱的身世,这些士兵们除了惊得合不拢嘴外,又理所应当的觉得钟菱的优秀都变得有迹可循了起来。
后续的处理工作,交给了禁军。
陈王的侍卫们都被押走了,而陈王和唐之毅,照着皇帝的意思,被带去了宫里。
虽然唐之毅已经整个人蜷曲在地上,不知道哪里的骨头断了,嗷嗷了半天都站不起来。
但是士兵们依旧将他架走了。
钟大柱靠着院门,目送着禁军将士们的远去,随口道:“是你下的手吧。”
怀舒别过头去,拒绝和他对视。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钟大柱一眼就看出来了,怀舒那一棍子下去,砸在唐之毅的大腿骨上,估计是折了的。
“她跟我说了,唐家里,只有老爷子是待她好的。她若不是跟你走了,怕是会被唐家的那两位少爷小姐,打包着送给哪个权贵做顺水人情了。”
他说着转过头来,在看见钟大柱错愕地的目光后,他愣了一瞬,脱口而出道:“你不知道?”
此时正是吃午饭的点,韩师傅烧了一桌子的菜,却把所有人都叫去了后厨吃饭,把院子留给了钟大柱和怀舒。
两杯温酒下肚,那十年的暂别,好像不值一提。
他们似乎依旧是当年那般无畏热血的模样。
“我看到那枚印章,就知道她是你的姑娘了。”
钟大柱转着酒盏,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我想着总要去看她一眼的吧。我之前只打听到了唐家的二小姐有几分骄纵,就没有多解释,想着反正她不会跟我走的。可谁曾想,她在唐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啊。”
怀舒没有应声,而是擡手替钟大柱斟酒。
“她跟我回去之后,还真的洗衣做饭,开始照顾起我来。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偏偏又和你长得不像,我还当她受人指使、别有所图。有段时间没给她好脸色……”
提及此事,钟大柱蓦然松开手里的酒盏,以手掩面,遮掩着自己的失态。
他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个时候的他,被钟菱视作救命稻草。
怀舒从怀里掏出那枚印章,指尖轻轻摩挲着。
谁也没想到,当年这没有人注意到的印章,竟成了串联起一切的纽带。
钟大柱仰头喝下酒,双目依旧清明。
放下酒盏后,他似是想到什么,关切地看向怀舒:“我记得你之前被刺中了一剑,伤势怎么样了。”
那一剑,是纪川泽推开他,用身子挡了下来,方才叫敌军不至于取了主将的首级 。却也叫他们就此在混乱的战局之下走散了。
这一散就是十年之久。
怀舒晃着酒杯,他不善喝酒,缓缓擡起目光的时候,看见眼前的钟大柱都已经出现重影了。
他随手扯了扯衣领,含含糊糊地开口道:“早就愈合了。”
虽只是裸露了一角,但脖颈上狰狞的伤疤,依旧叫钟大柱心颤了一下。
这是能要人命的伤啊。
“川泽,留在京城吧。”
怀舒擡起头,目光已经彻底散涣无法聚焦了,但他依旧认真地眨了眨眼睛,指着钟菱的房间。
“我听菱菱的,她若是不愿见我,我就走。她若是叫我留下来,我就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