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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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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前世是名义上的夫妻, 最后又被他送上断头台。钟菱对陈王,可谓是恨的咬牙切齿。

陈王今天就是化成灰从小食肆门口飘过去,钟菱都能把他认出来。

只是她明明已经推开了关于唐家的一切, 也就断了能和陈王扯上关系的机会。

为何陈王依旧出现在了这里?

甚至比上一世俩人打照面的时间还提早了一些。

难道她这般的努力, 还是逃不开这个结局吗?

钟菱沉着一颗心, 尽可能的往祁珩身后躲去,努力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不是因为她自作多情, 而是因为前世, 陈王这自恃高贵的人,愿意娶他眼中“低贱”的商户养女,只是因为钟菱的五官很对陈王的胃口。

钟菱是知道自己长大是什么样子的,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杏目温润的美人, 若是不笑的时候, 微微上挑的眼尾, 和英气的骨相, 让她看起来有一丝冷意。算不上什么大美人,只是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氛围感。

而不巧的是, 陈王就喜欢有氛围感的“冷美人”。他后院里清一色都是这种类型的漂亮姑娘。

众人皆知陈王贪恋美色, 他能将王妃这个位置给钟菱,是展现和唐家合作的诚意。也是真情实感的喜欢钟菱的这张脸。

而这些……都是陈王的原话。

他这种完全将女人当作物件交易的态度, 叫钟菱恶心了好久。

但幸运的是,他确实是将钟菱当作花瓶一样放在府中,虽一点也不上心,平日里也常常克扣钟菱的吃喝, 但好歹也没有真的去碰过她。

如果一切事情的发展终究要沿着那条轨迹发展……那无论如何也不能牵扯上钟大柱和祁珩……

短暂的呼吸之间, 钟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陈王完全没有分出一丝目光给钟菱,他撇了一眼桌上的蒸屉, 冷笑了一声,森冷的目光落在祁珩身上。

“祁大人真是闲情逸致啊。我说怎么一散朝就不见人影呢,原来是急着来用膳了。”

祁大人?散朝?

钟菱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对峙的局面。

祁珩和陈王身高相仿,只是对比起来祁珩消瘦许多。俩人一个清冷一个阴狠,眼神交锋之间,是无数看不见的冰碴子在四处横飞,在气势上谁也没输谁。

钟菱这才意识到,陈王是冲着祁珩来的,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真是她自作多情了。

“承蒙王爷挂心,下官惶恐。”

他说着“惶恐”,可语气平淡,话里话外都是不肯让步的坚决。

陈王还是钟菱印象里的那个陈王,会因为一句忤逆的话而黑了脸,恨不得把“本王现在就弄死你”直接写在脸上。

但是这是钟菱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祁珩,他虽未穿着官袍,却仿佛立于朝堂之上,衣袖带风,意气张扬,却又清冷稳重。

钟菱站在他的身后,只觉得这消瘦的背影前所未有的伟岸了起来。

“有些事情,不该你碰的,本王劝你三思,早日收手。”陈王铁青着一张脸,眼眸之中阵阵寒光闪过。

祁珩不卑不亢,朗声开口:“下官只是依照陛下旨意办事。”

以钟菱对陈王的了解,他定是在暗骂祁珩油盐不进了。

果不其然,陈王并没有多和祁珩拉扯的心思。他只是一甩袖子,冷冰冰地留下一句:“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掺和进这件事的代价是什么。”

祁珩没有吭声,陈王颇有深意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时,余光扫过一直低着头的钟菱。

他轻嗤一声,阴阳怪气的撂下一句:“上不得台面。”

也不知道到底骂的是谁……

目送那华贵且熟悉的马车从小食肆门口消失后,钟菱才真的缓了下来。

她随意地拉过一把椅子,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那样,瘫在了椅子上。

陈王走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或许是现在的钟菱尚且还带着些少年的稚气,没能入了陈王的眼。又或是她衣着朴素,让陈王觉得这个是一种更下等的“低贱”。

总之,陈王对她没有展现出一丝的兴趣。

这可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钟菱给自己顺气的时候,祁珩还站在原地,他背着手,望着门外,目光有几分的凝重。

但是那份沉重转瞬而逝,祁珩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的时候,猝不及防对上了钟菱圆亮的眼眸。

俩人一站一坐,相顾无言。

“我…”

“你…”

音节交叠,气氛陡然舒缓了下来,钟菱微松了口气,她看着面前舒缓了几分脸色的祁珩,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慢条斯理喊道:“祁大人?”

祁珩脊背一僵。

钟菱追问道:“这就是你的不愿说的事?你的祖父真的是祁国老?”

钟菱猜过祁珩的真实身份。但她也没有想到,祁珩居然还真的是个天子近臣。

随手从山上捡了个朝廷命官回来,这事和她被砍头后重活一回的离谱程度不相上下。

但是一旦接受祁珩的真实身份,很多事情倒是解释的通了,比如果这间地理位置极好的铺子,还有他的人脉关系和视野眼界。

祁珩失笑,他微微摇摇头,坦诚道“抱歉,是我骗你了。”

“你不是说了吗,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说的事情。”钟菱摆摆手,表示自己一点也不介意:“你这个身份,有自己的顾虑很正常啦。”

谁还没个自己的特殊身份了。祁珩虽有隐瞒,却也是真心实意的帮了她许多,若是因为这个耿耿于怀,倒是有些不大气了。

但是钟菱有更加好奇的事情:“那你究竟为何对赤北军如此感兴趣?”

“陛下想要光复赤北军,其中有很多赤北军内部才流传的机密,随着赤北军的消散,一点也没有保留下来。你是赤备军家眷,这些事告诉你也不算泄密。”

事到如今,倒也不用隐瞒什么了,祁珩挑着能说的,掰碎了给钟菱解释。

“其实这些年调查下来,活下来的赤北军将士还是不少的,比起樊城那些手无寸铁的眷属们,他们身强体壮,又有装备在身。只要有一口气,能够撑到救援,就可以活下来的。”

钟菱想起了隔壁村寺院里的怀舒师父,他似乎就是被老住持救下来的。

“哎。”祁珩叹了口气,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可惜那些将士们不愿再相信朝廷了。眼下的精力还是要先放在削藩上,暂时顾不上这边。我将宋昭昭托付给你,也是希望能尽一份心意。”

削藩?

钟菱思考了一下,似乎朝中的藩王,就只有陈王一个人吧……

难怪陈王在路边看见祁珩,都要停下马车来阴阳怪气几句。这哪是削藩啊,这就是明晃晃针对陈王一人的政策。

朝中的事情,钟菱不想多问,免得知道些不该知道的,平生祸端。

“我烤了一些蛋黄酥,你带回去吧,柳大人题的字是在珍贵,我也不知道怎么答谢才好。”

祁珩拦住钟菱要进后厨的动作,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眼睛。

“不用了,柳大人喜欢你的手艺。我今日没空,他估计到开门的点,就要拉着我祖父一块过来了。他好这一口吃,你若想感谢,不如做一桌江南菜。”

祁珩是得了空才来的,他要赶着回翰林院去。

走之前,祁珩还不忘嘱咐钟菱:“陈王是冲着我来的,你不用担心影响生意。”

钟菱的当然不担心了,她上辈子和陈王斗智斗勇,怎么说也是稳坐了王妃的位置。她很清楚,如今她一个小掌柜的身份,陈王更是看不上。而且有祁珩这层身份,加上当今圣上重视赤北军,比起前世她可安全太多了。

大概是投喂惯了人,钟菱也没让祁珩空手走,将灶上的桂花糕尽数打包给了他。

等到钟菱回到后厨时,钟大柱已经醒了,正在收拾着屠户送来的肉。

见她进来,钟大柱微微侧目,问道:“怎么了?”

“祁珩刚来送招牌了,陈王路过看见他在,追进来骂他,不小心把他真实身份说出来了。”

见钟大柱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钟菱试探地问道:“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他身份了?”

“嗯。”

钟大柱点头,将那几条鲈鱼倒进缸里。

既然祁珩已经打听到了韩师傅的消息,那后厨倒也可以轻松许多了,起码很快就能结束他们三个人手忙脚乱的在备菜的情况了。

宋昭昭在包蛋黄酥。

蛋黄酥这东西,在钟菱上大学那会,很大程度上已经取代了月饼,成为送礼佳品了。

这几日起酥的时候,钟菱试着做了一下,一层糯米粉揉成的团子,一层莲蓉绿豆馅,里面包上一个澄透金黄的咸鸭蛋黄。

因为初来乍到 ,很多东西都来不及自己做,像是咸鸭蛋和泡菜之类的,都是钟菱和村里人收购来的。

咸鸭蛋腌制的时间并不久,所以蛋黄也没办法做到流黄,味道也不咸,用来做蛋黄酥刚好。

层层馅料包的滚圆,刷上一层蛋液后送进烤炉,再出来时,香气四溢,表面金黄,底下泛着蛋黄的油光。

单看着就圆润可爱极了,像天边的的一轮圆月,若是对半切开,层层馅料里,又藏着一轮金黄璀璨。

层层的馅料带来的是分外丰富的口感,软糯绵软交织,咸蛋黄的咸香和豆沙的甜味中和,在冲突之间相互交融。

趁着中秋这个机会,蛋黄酥的生意应当也不错。

因为第一天开张,有不少人食客是冲着钟菱来的,因此她不能一头扎进厨房,得多在前边露脸。

卖蛋黄酥的事情就交给了宋昭昭。钟菱是懂得营销的,她还专门的指导了一下宋昭昭。

先是将蛋黄酥竖着切成八块,插上小竹签让人免费试尝。

她还专门定做了一批做工更加精致的食盒,竹片制的,上面印了章。食盒有大有小,大多是六个装的,扎上绸带,打个蝴蝶结,适合送礼。当然成本费算在其中,也更贵上一些。

还有单个装的,更显玲珑可爱。

蛋黄酥摊子摆出去的时候,就有食客进店来了。还是钟菱在摆摊卖饼时的熟客。

这食客刚坐下研究菜单,钟菱便端上来两个小碟子。四分之一块的蛋黄酥,和一个表面布满了裂纹的茶叶蛋。

“第一日开张,尝尝这茶叶蛋和新出炉的蛋黄酥。”

食客一看见茶叶蛋就乐了,都顾不上点菜,先剥起了蛋来。

正巧又有几个客人进来,钟菱也就一人一份送上蛋黄酥和茶叶蛋。

可能是送的缘故,一下子拉近了钟菱这个掌柜和食客的距离。

因为只有钟菱一个厨子,出餐速度慢些倒也没有起什么冲突,食客们要不研究碟子里的那一角蛋黄酥,要不就数着墙上的菜名,打发时间。

店内的氛围一派和谐。

钟菱甚至还做了问卷,若是食客有意愿填写,还可以在门口宋昭昭的小摊子那里领一个蛋黄酥。

那问卷设置的也是选择题的形式,只需用炭笔勾一下,方便极了。

这形式新颖,食客们的兴致也很高。没到中午饭店,柜台前便已经有小小的一沓问卷了。

钟菱根本来不及看,店里虽没有到满座的程度,却一直有客人进来用餐。若不是她这一版本的菜单上的种类没那么复杂,加上钟大柱在后厨帮忙备菜,一个人还真要忙不过来。

宋昭昭也暂时顾不上门口的蛋黄酥了,进店来帮着钟菱发放问卷。

因此当钟菱端着两盘樱桃肉从后厨出来时,她才发现,其中有一桌,坐了两位老人。

其中一个指着那波斯地毯上的菜名,情绪有些激昂。而他对面的老人家显然没有什么兴趣,小口吃着蛋黄酥。

正巧其他桌客人的菜都上的差不多了,钟菱便朝着那桌走了过去。

“你是这食肆的掌柜?”

钟菱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老者衣袖上的竹纹,恭敬地拱手道谢:“是我,多谢柳大人为小店提字。”

柳恩偏爱竹叶,只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食肆主打的就是一个创新,钟菱不认为第一天开业就可以喜迎来这个年龄段的食客。

那十有八九就是祁珩说的,柳恩和他的祖父了。

柳恩得意地看了祁国老一眼,拍手道:“果真是个聪明的。那你可知道我们今日要点什么菜?”

“柳大人过奖,其实,祁珩今早已经来打过招呼了。我先给您二位上,等菜齐了您再看看要加什么。”

先上的是素烧鹅,这菜点的人不算多,但是只要点了的,基本都光盘了。

素菜倒是中规中矩的,考虑到老人家的缘故,钟菱特意将这蔬菜炒得更素些,不至于叫这一桌的菜太腻。

既然是南方人,钟菱又端了一屉小笼包上去。

很快桌子上就满满当当。小食肆每道菜的定价并不贵,实际上的分量也算适中,钟菱在摆盘上下了功夫,专门定了一批白瓷盘子,衬得菜鲜艳好看。而且每道菜都缀上她这几日练刀功用的胡萝卜。

卖相是一顶一的好。

“这是什么?”

祁国老指着桌上的一道菜。

圆白瓷盘里,嫩黄和丝缕的白色交织,虽不知是什么,却一眼就可以看出柔嫩来。

“这是赛螃蟹。”

赛螃蟹,顾名思义这道菜有着类似螃蟹的味道。这道菜的成本其实很低,不过是用几个鸡蛋的事情。

蛋清在热油下定型打散,蛋黄里混入一个能滋滋冒油的咸蛋黄,碾碎后赋予了蛋黄肖似蟹黄的微沙口感和鲜味。

这道菜最重要的是调味。姜、蒜、糖、醋和米酒,最后点缀上一小撮胡椒。这碗酱汁,赋予了这道菜灵魂。

柳恩伸出筷子,他眯着眼睛品了品,点着头夸赞道:“当真有几分螃蟹的意思,鲜嫩得很,真是名副其实。”

钟菱笑着应下了这夸奖。她做这道菜是临时起意的,只是因为蛋黄酥取走了咸鸭蛋黄,留下太多的蛋白了。

好在这咸鸭蛋腌的不久,蛋白也只有微淡的咸味,但是又多了一点点鲜香,用来炒这赛螃蟹,再合适不过了。

眼下正是吃蟹的季节,但是拆蟹实在麻烦,钟菱还没打算上蟹肉菜,便用这赛螃蟹来蹭一波“热度”。

“你这菜是真有意思啊,樱桃肉,素烧鹅,赛螃蟹。有几分雅致。”

祁国老端起茶盏,听柳恩絮絮叨叨地和钟菱说话。他这个老友在吃食方向,向来话多,难得逮到一个合胃口的厨师,简直都有些不舍得放人走。

而他其实是个口腹之欲不强的人,这一点,祁珩倒更像柳恩些。

祁国老抿了一口茶水,在入口的瞬间,他便察觉到有几分不对。

这味道……怎么和府上的茶水味道一模一样?

他再看向时钟菱的目光,有些微妙了起来。

而钟菱毫无察觉,她正在虚心接受柳恩的评价。

“就是这清蒸鲈鱼差点意思。最后的那勺油,没有把香味完全激出来,鱼肉也没有那么细嫩了。中规中矩了些,和着其他菜一起,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钟菱处理不太好鱼,清蒸的菜就是要发挥食物最原本的香味,调味也只是用的最简单的那几样,更重要的是对火候的把握。

这清蒸鲈鱼,已经算是钟菱处理的最好的鱼鲜了。

在和柳恩交流了一会后,店里又来了客人。她将问卷递给两位老人,打了个招呼后,便一头扎进后厨忙活了。

“这问卷,真的有点意思啊。”

柳恩翻看了一遍,惊得是两眼发亮。

若说钟菱的一手好厨艺让柳恩愿意和她多聊上几句,那这张问卷,是直接让这位曾经的中书令对钟菱真的有了几分兴趣。

祁国老点头附和:“简洁但是很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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