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乖些(1/2)
你乖些
两人也不休息,并排坐着翻看两卷《金针要术》。
穆晋安头一次看得如此认真,当初发现包袱了多了这么个东西,料想是救她的时候留下的,随手翻了几页看出来是医书,那时一门心思扑在西北军里,又不识得是魏家的东西便匆匆往箱子底下一压,直到后来与王大夫相识,他手上会些针扎之法,想着空放着无益,莫如借他翻看,也好造福军中将士。
回来后他已经听说了安秋鹜用金针给将士们解毒的事,王大夫更是找他说明当时险况,与他道明其中原委。
他有些惶然地擡头去看,女子凝着细细的眉,埋首在书籍里,烛火晃动间衬着她面庞如晕在霞光里的璞玉,散发着淡淡的光茫。
“对不起。”
安秋鹜没有擡头,轻声问道:“什么?”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把书拿给王大夫看,是我的过错,等回了京都我想亲自去魏太医牌位前上柱香,请他宽恕。”
原来是为这个。
安秋鹜摩挲着这两天快被她翻出个花来的下卷。
上卷在她手里,这十年间时常拿出来翻阅,对此物她已是爱惜至极,却还是难免翘边沾上点污迹,但下卷保存极好,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出翻看之人特意用硬物压过,一页页翻过去犹如当年父亲亲自传授她针法时的触感。
她擡头展颜一笑,郑重道:“魏家有祖训,家主医术传嫡子嫡孙,金针之法不外传。母亲就养育了我这么一个女儿,父母恩爱父亲不愿休妻另娶,更不愿纳妾生子,所以每年开祠堂承恩家训的时候,父亲会试着偷偷带我进去,他说这是他的女儿是他的骨血,一样可以传授医术,继承金针之法。”
“可是那些族老叔伯不同意,父亲是一族之长,不能犯众怒,便只能每次等人都走完了再悄悄带我从小门进去,单独带我上香祝祷。父亲说,医术造福芸芸众生,不能被规矩和男女之别所困,若有人诚心求学,吾辈考察其品德授以其术,便可造福更多被病魔困顿的人。父亲的话,我一直都觉得很对,王大夫是个很负责的医者,所以你不用说对不起,我父亲也不会怪你。”
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很久了。
正因为父亲一生立志在魏家医术上有所大成,更是一心想革除家族弊病,让魏家医术金针之法能被更多的人学去,或是偏如西北,或是远如重洋,只有让这世间有更多医术精湛的医者,才能保证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病痛折磨。
医术精湛的医者可以不分男女,可以是宫中的太医,同样也可以是走街串巷奔走于田坎乡间的铃医。
魏家医术执一家之长,愿惠及万民。
这是父亲刻在书房案几上的小字,小时候或许还不太懂只知道攀在父亲膝头用手指一点点去临摹,后来懂了,却早已物是人非。
正因知道父亲的为人和志向,所以安秋鹜从来都不信明黄的圣旨下,轻飘飘的一句‘不尊君父,有谋逆之心’便诛杀魏家满门。
回忆之色涌上心头,她不免露出几分哀戚,穆晋安揽着她无声安慰。
他虽失去父亲,但母亲尚在,穆家一族尚在,哪怕常年不得回京,母亲和舅舅时常也会往西北寄来东西。
他比安秋鹜幸运的多。
他把她紧紧地嵌在怀里,“别急,等西北事毕,我们便回京都找那些人讨回公道。”
安秋鹜点了点头,她指尖点着两本翻到一半的书籍,心中渐渐有了个想法。
——
这次是急行军,兵分两路,一路诱敌深入,一路伏击。
为了让鞑靼人坚信昭毅将军确实出了事,安虎领了诱敌的任务。
帐下的亲随都劝他不要去,西北军里随便挑个将领都能胜任此事,无须他老亲自上阵。
都被安虎一一驳了回去。
西北军与鞑靼交战数年,互相都有了解,稍不注意便会露出破绽。
听说斋索陀病重,但对哪个儿子继位一直都没有下决断,如今斋顿的几位兄长为了这份天大的军功,不惜领兵来犯,安虎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要做就要做的万无一失。
年轻时候的铠甲又被他拿了出来,挥退左右亲自穿戴,多年没有碰一上手却如日常所用之物般熟悉。
他挥着手里像是长高了些的长矛,兵器在手里翻腾,弯腰侧刺,踏足横扫,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
“祖父。”
帘子被掀开,祖孙相视而笑。
“这是我出京时求的平安符,祖父带上吧,可保平安的。”
平安符露出一角黄纸,眼熟的很,安虎接过揣进怀里,他慈爱地看着她,“他们都说我年岁大了,劝我不要去,秋鹜不劝我吗?”
安秋鹜摇头,起身帮他把身后铠甲上没有扣紧的地方重新整理一遍,“秋鹜希望祖父打得过就狠狠打,打不过就拼了命地跑,千万不要逞强。”
“让他们看看,当年叱咤西北的诚阳侯依旧可以驾马征战。”
祖父不是老顽固,知道什么事可做,什么事不可做。
重回西北,看着曾经洒热血的这片土地,他心里不会没有落寞,斯人已逝,唯有西北的风霜还能记起当年戍边的悠悠岁月。
既然来了,再为永宁征战一回便是死而无憾。
孙女的肯定让安虎信心倍增,他起身走到里间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看样子已经有些年月了,“秋鹜明白祖父,祖父很欣慰。这个东西祖父先交予你保管,若是...若是祖父有个什么意外的话,你便用这把钥匙打开它,等那时心中的疑惑便会明白几分。”
这话听着让人伤感,安秋鹜郑重地接过东西,却没有拿上钥匙,“祖父有什么话等战事结束亲口告诉我吧,这个匣子我先保管着,钥匙祖父收好,我想和祖父一起打开它。”
她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说不要就是不要,安虎无法只能把钥匙收起来。
帐子外,亲随在催促他启程。
入目宽阔的校场上,将士们整装待发,冷风肆虐逼地他们眯着眼,却阻挡不了他们杀敌的决心,号角一响,整支队伍齐齐调转方向,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分列两旁。
安虎当先一骑,长矛直指天际,大喝一声‘出发’,整支队伍便在黑夜中悄无声息地出了营门,往关外而去。
长甲摩擦的声音接踵而来击打在心上让人不寒而栗,渐渐地看不清安虎的身影,安秋鹜便快跑几步站在辕门上的圆台踮着脚张望。
一朝征战去,不知几时还。
她扬手作别,眼泪簌簌而下。
祖父一生为了大宁,为了侯府,为了她,吃尽了公侯不该吃的苦,如今再度戎马,只望平安而去,凯旋而归。
正看着,皎月一袭轻装在
这是一身女子身量的软甲,没有男儿那般雄赳赳,但却是刀枪不破的神物。
皎月别扭地松了松肩膀,“姑娘,婢子第一次穿有些不习惯。”
安秋鹜四下打量一番,把有些不合适的地方重新整理一遍才拍着她肩膀道:“不习惯也得穿着,关键时刻可以保命,是命要紧还是习惯要紧。”
说着攥紧她的手,近乎恳请道:“皎月,我们主仆一场,这一次算是我拜托你了,千万千万护祖父周全。”
听见安虎要领兵的消息时,她也被骇了一跳,左思右想劝祖父是没有用的,只能从穆晋安那借来这件软甲,让皎月穿着它往战场上跑一趟。
她武功高强,哪怕是护着一点她也安心不少。
皎月忙拱手,嘴里说着姑娘严重了,“就是姑娘不说,婢子也会向姑娘请示追随侯爷而去,婢子的命是侯爷救的,为侯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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