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2/2)
“嗯,知道了。”
“听闻今晨,你母亲罚了你?”
宋暮云低下头,轻声细语,“是女儿做错了事。”
姜谣倒有些愤愤不平,不过是喝了些不伤身的果子酒,算什么错事?
何至于重罚!
她看着宋允骞,满心以为他好歹会安抚暮云几句,哪知宋允骞开口,十分严肃,“嗯,你知道错就好,宋家的姑娘,不可饮酒,更不可贪杯,你被罚,也不算是冤枉。”
宋暮云眼睫一颤,又低低答应一声。
冷风吹动女子乌黑的头发,宽大的广袖,她一人立在那,腰身极纤细,整个人显得如白花般脆弱,低着头,脸色雪白,红唇紧抿,姜谣不知为何,竟从中看出一丝委屈。
被母亲罚,又被父亲责骂,她定是委屈坏了。
姜谣紧皱眉,浑身上下都在压抑不虞。
宋允骞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高兴,稍一思索,也能知道她为何不高兴,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来,“好了,你母亲罚过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你们玩去吧,为父该回去了。”
“好,父亲慢走。”
宋暮云微微福了一礼,姜谣也拱手沉声道,“宋大人慢走。”
连伯父都不想叫了。
宋允骞摇摇头走了,只留下姜谣和低头沉默的宋暮云。
下一刻,原本看着有些低落的人被拥进温暖的怀抱里。
姜谣对着她后背拍了拍,按着她的脑袋抵在自己脖子上。
梦里的她就是这样做的,每回暮云被自己弄哭,她就这样做,效果可好可好了。
姜谣也想试试。
宋暮云初被抱住时,愣了愣,神色明显有些慌乱,下意识想推开姜谣,可那双乱动的手被察觉到,于是双双被姜谣揣进怀里,她不许她推开她,一直抱着她,她想推的,但真的,很暖和很暖和,叫人舍不得推开。
宋暮云眨了眨眼睛,权衡后乖乖呆在她怀里不动了。
好一会儿才听见抱着她的人问,“心情好些了没有?”
她微怔,原来,她是看出了她心情不好。
宋暮云忽而勾起唇角,身上清冷的气息如冰雪消融,她控制不住在姜谣肩上蹭了蹭,温声说,“我无事,早便习惯了,也没有心情不好,你别担心。”
姜谣与她父亲母亲不同,她的父亲母亲,对她的关心是条条框框愈加严厉的规矩,姜谣对她的关心,则是事事顺着她,要她高兴,开怀。
若非要从中选其一的话,她喜欢姜谣这样的。
两人今日极尽温情,姜谣甚至有一刻以为,自己已经把人哄到手了。
可事实是,第二天再过去,宋暮云已恢复了平日里清冷如仙的模样,见她走进来,也只是对她微微点头,然后擡手斟了一杯茶,全无昨日的乖巧听话。
姜谣心中颇为怨念,盯着宋暮云不放。
宋暮云斟茶动作微顿,片刻,伸手请姜谣落座。
声音也偏冷淡些,只邀道,“你尝尝这茶滋味如何。”
姜谣哪喝的出什么茶的滋味,鉴于她态度不好,她也懒得装模作样细品,直接仰头一口全倒进嘴里,一下就下去了,然后大咧咧坐下,“味道还成吧,手不是没好?怎么又倒起茶来了。”
姜谣视线落在宋暮云微红的掌心上,盯了一会儿,皱眉道,“没上药?”
沉迷斟茶的人这才分给她一些眼神,矜持的点了点下巴,“嗯,今日一起来,我便看了会儿书,还没来得及上。”
为了借口的可信度,她伸手指了指一边的蓝皮书,是一本史策。
姜谣心想,昨日那样软乎,今日又这样,你性子变得还挺快啊。
罢了,这样的暮云本也是她熟悉的。
她站起身招来一侍女,叫她拿了药过来。
等再坐下的时候,宋暮云已经乖乖放下茶,摊开手了。
这时候的她才与昨日有几分相似,也与她梦里,对她卸下心防的样子很像。
药膏清凉滋润,被抹在手心上很舒服。
宋暮云垂眸,看着那人为自己认真擦药的样子。
她眼都不错一下,几乎全神贯注看着她的手。
直到两只细嫩的手心都被涂抹上药膏,姜谣才直起身,又拿了两块新的棉布,将她伤口细细包裹住,结尾打一个漂亮的结。
宋暮云好奇的揪揪结的一头,被姜谣打了一下手背,“别乱动。”
“哦,知道了。”
她又低头,拿起自己放在一侧的蓝皮书来。
姜谣今日早有准备,见她看书,她也从怀里掏出本书,这一动作成功吸引了宋暮云的目光。
宋暮云看过去,眼里有些好奇,不住的偷偷伸脖子想看那是什么书,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姜谣带书来呢。
偏偏姜谣翻得快,她没看见书名,只看见里头密密麻麻的小字。
字离得太远,也看的不大清楚。
她终于抵不住心中小爪子挠似的痒意,挺直脊背,故作随意般问,“你看的是什么书,跟我的一样吗?”
姜谣哼笑一声,眼也不擡,反问,“你觉得我会看你那种文绉绉的书?”
宋暮云也觉得不会,所以更加好奇她在看什么。
又猜测般问,“是游记吗?”
姜谣翻了一页,否认,“不是游记,是话本子,看过话本子吗?”
宋暮云看着她,茫然摇头,声音里都透着单纯,“没看过,什么是话本子?”
姜谣笑了,“话本子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才女真是浪得虚名。”
她将书卷起来,敲了敲宋暮云的脑袋。
把人敲的一怔,片刻,偏开头,露出雪白修长的颈项,声音既轻且缓,“我不知道,那你倒是与我说说啊,你不是知道吗?”
她眼里带着水润的颜色,认真看着姜谣,很快姜谣就逗弄不下去了,见她真想知道,轻咳一声,把话本子递过去,“就是一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你看一眼就懂了。”
宋暮云将书握在手心里,先去看了书名,这一看便把她看懵了,只见上头写着,公主妙夺将军夫人。
宋暮云:……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
她擡头看向姜谣,求知若渴,“这里面讲的是什么?”
姜谣翘起一条腿,一手支着下巴,慢悠悠与宋暮云解释,“就是公主对将军夫人一见钟情,在两人新婚那夜夺了将军夫人去,将人囚在宫中,日夜甜言蜜语哄着,哄的将军夫人心动,最终委身于她。”
宋暮云听的目瞪口呆。
那双漂亮精致的凤眸微微睁大,红润的唇也开了些,片刻,才反应过来,呆呆的问,“可是公主应是女子啊。”
姜谣点头,“嗯,是女子。”
她瞳孔地震,又问,“难道将军夫人是男子吗?”
姜谣噗嗤笑出声,屈指弹了宋暮云一下,“笨,自然也是女子。”
宋暮云:……
女子与女子……要如何成事?
她甚至不明白,姜谣见状,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就起了兴致,立志要与人好好说一说。
话本被翻开,翻到姜谣折了纸那一页,“啧,我来与你说,女子与女子,便是这般成事的,你先看看,看完我再与你说旁的。”
……
宋暮云一脸不敢置信的听姜谣和她解释完磨镜是什么,磨镜是怎么做的,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的不敢置信收也收不回来。
世上,怎,怎还有这种事?
她自幼只知女子与男子可成事,第一回知道,女子与女子也可成事,还,还有这般□□的话本子,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啊!如此,如此不知羞……
待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水汪汪的眼睛无助地看着姜谣,姜谣不好意思看她,盯着手里的茶杯,内心深处颇有一种自己教坏小孩儿的感觉,即使她只比自己小一岁,那她也是才十五的小姑娘啊。
姜谣,你真不是人。
阿弥陀佛,下辈子我一定做个好人,但这辈子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听见她问,“姜谣,那你也是磨镜吗?”
她毫不犹豫回答,“是啊,我一直是磨镜。”
宋暮云今日接触到了过往十五年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一整天都有些神思不属,姜谣发现,甚至她给她喂饭,凑的太近了,她还会下意识躲一下。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她在了解知道磨镜了,但她也有可能讨厌她。
在不知道宋暮云心里是否排斥磨镜之前,姜谣只得先按兵不动。
两人这样过了一日,第二日,姜谣又来了。
刚到时便唤侍女去拿药,想如昨日一般给她上药,谁知宋暮云说药已经上好了。
她低头看去,那双雪白纤嫩的手掌上确实缠了两条新棉布。
“哦,好吧,那今儿就没我事了呗?”
她靠在石桌上吃糕点。
宋暮云神色微动,手指蜷了蜷,片刻却不动声色,“你若觉得我这儿清净,也可在这看看书,很多书我这都有,只除了昨日你带来的话本子,你不要再看那些东西了,阴阳交合才是正道,你看那些……会被人笑话的。”
宋暮云说到阴阳交合时,一张白玉似的脸又红透了,她低着头,所以没发现姜谣神色渐冷。
“什么是正道,多数人都在做的事就是正道?少数人的喜欢就是邪门歪道?暮云,我以为你不是这样随波逐流,在意世俗眼光的人。”
姜谣沉着声儿说。
宋暮云悄悄捏紧自己的手心,还没好全的伤处又传来一阵刺痛,她骂她QAQ。
“我从来不怕被人笑话,你若是怕,就别与我在一起了。”
她这话说的无情,刚说完便站起身,宋暮云下意识跟着站起来,脸色变了变,急急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可姜谣没有要听的意思,她眼里原本对她独有的温柔神色消失殆尽,她心颤了颤,忽而剧烈的疼起来,双眸不知何时氤氲出浓浓水色。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姜谣这样待她,就感觉天塌了一般。
好像她永远只会温柔的站在她身边,只会关切她爱护她,不会对她冷言冷语,不会让她别跟她在一起。
宋暮云眼眶泛上委屈的红色,吸了吸鼻子,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
姜谣有些生气,本还要再凶几句的,可看见她这样,又实在是凶不出来,最后,只能恨恨咬牙,“罢了,我与宋小姐观念不同,怕是做不成好友,就此别过。”
她一时情绪上头,说出的话直叫宋暮云掉下一串串晶莹水珠来。
美人垂泪,自是极美的,可姜谣转身转的早,什么也没看见,也不知道在她毫不留恋的走后,宋暮云呆坐了多久,难过了多久,为自己罗列了多少罪状,后悔了多少次。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见姜谣离开的背影,心里难受的很,明明昨晚就有想过,姜谣是个磨镜,为免误会,她该跟姜谣离远一点的,可现在一切如她所愿,她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心里一阵阵窒疼。
作者有话说:
修好了,差不多搞个吃醋然后爱爱一下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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