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2/2）
林霖叹为观止，边走边仰头看酒店大厅高高穹顶之下的璀璨流苏千盏琉璃吊灯，当真是金碧辉煌，熠熠生辉。两人被指引着上到高层，刷卡进了房间。尽管房间是总统套房，但白思还是为他们准备了两间。
“我……这儿比我家都大。”林霖感叹。收拾好东西，便各自先小憩去了。
到了晚上，白思来了，显然他现在为了招待来宾，脚不沾地，此刻是千忙万忙之中抽空来瞅一眼自己这个好朋友的。他那好朋友倒也没辜负他，很大方地把自己的娃娃抱出来给他看。
白思：“……”
白思突然看见个奶呼呼的小崽子，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这这这……”转念一想，必定是别人家的，松了一口气，握握小宝贝的小手，问：“你亲戚家的小孩儿啊？”
方凌道：“我生的呀，”把小方挟住胁下，高高举起，很是骄傲地问，“漂不漂亮？”
白思脸色都白了：“……你你你你，他他他他，你跟谁生的？”方凌知道他在想什么，蹭了蹭小方的脸蛋：“放心，不是跟他生的。”白思这才缓过来一些。
一个普通Oga跟世家大族的Alpha牵扯太深，终究不会有太好的结果，反而会葬身权势的深渊。
白思于是细看方凌怀里的小婴儿，皮肤白里透红，脸色健康红润，小嘴小鼻子都可爱，正要笑说“跟你一样漂亮”小婴儿咿咿呀呀地看着他，水洗一般的清亮眼睛转动，白思忽地心中一惊，这一双棋子似的深黑眼珠，总让人幻视……
“怎么了？”方凌抓住小方的手腕，做招财猫的动作，“跟我长得不像吗？”
白思连忙道：“像，跟你一样漂亮。”方凌鼻尖一扬，哼哼的，自是得意了。白思心道，跟另一个人也挺像……又说了会儿话，细细说了一遍附近的景物和餐厅，方凌让他先去忙，白思于是离开房间。
方凌跟林霖一道去大厦顶层的餐厅吃过晚饭后，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儿悠悠地在近海的沙滩上散步。
夜幕降临，远处那幢高耸入云的建筑物亮起了彩灯，各色颜色图案不停变化，最后拼成两种花型，方凌知道，那是白思和符怀谷的信息素花型。
吹了片刻海风，又见天边传来微弱嗡鸣的声响，大家纷纷驻足擡头，见黑幕之上灯光闪烁，来来回回竟也是两色花型。灯光刚黯淡下去，海上忽地又炸开一朵朵烟花。
小方窝在方凌肩膀上睡着了，这么一炸，“哇”地一声吓醒了。
外面太过吵闹，方凌打算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林霖去旁边的小商店里买些零碎用品，方凌于是抱着小娃娃先上去了。
“哦哦，”方凌边走边晃臂弯里的小宝宝，“宝宝不哭了，马上就不吵啦。”
穿过花纹繁复的厚重地毯，方凌在自己房门前站定，往外掏房卡。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那扇门，也就是对门，发出了锁扣松动的声响，先是小方呜哇两声，接着方凌也下意识偏了偏眼。
然后整个人遽然一抖。
即使走廊宽阔，可空无一人的半封闭空间里，视野里突然现出一个高大且极具压迫感的Alpha，也是挺恐怖的一件事。
祁越一手保持着拉上房门的动作，注视着面前的人。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祁越一身深蓝色西装，沉稳成熟，然而修长硬挺的眉尾微微挑起，似乎也有几分讶然。须臾，他的视线从方凌的脸上转到他怀里正滴溜溜转动着葡萄眼的小家伙身上，眉宇压下，薄唇翕动。
方凌下意识攥紧的拳头不动声色地松开，定了定心神，他有意缓和和这位Alpha的关系，推开门平淡道：“进来说吧。”
房间里，方凌把小方哄睡着，放到大床中央，在肚子上搭了条小薄被子，然后趴在宝宝身边，埋在他头脸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用手指点点小婴儿淡粉的嘴唇，小方嘬嘬嘬，像在梦里吃奶吃得香，方凌不禁露出淡淡笑容。
祁越在一旁看着，脸上显出多种情绪：“这是……”
“他叫你伯伯。”方凌道。
男人眼眶微微瞠大。停了半刻，笑道：“不可能。”
方凌无声笑了笑，托着下巴道：“我以前也觉得不可能，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孩子已经长这么大喽。”
祁越面上风云几变，方凌觑他一眼，眼角含着讥讽笑意：“就是你想的那样，他现在两个月大，你大可算算时间。”
他故意将小方岁数减了一个月，把怀孕时间推到去年12月。
——正是祁越将他丢给祁页真之后的时间点。
“在庄园的时候——”祁越说，方凌打断他：“嗯，那时候已经怀孕了，但是胎位太靠后，你没发现而已。”
其实事到如今，将这一点小细节扭转错置，并没有什么目的和作用。只不过方凌不想让这个男人好过罢了。
祁越扶额，像是接受了方凌的说法，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方凌擡头看他，冷漠地下逐客令：“我们要睡觉了，你走吧。”
祁越深黑的眼瞳波动，似要说些什么，但一瞬间便克制住了，道了声“晚安”后转身离开。
他若还是今年春天时那副痴缠紧逼模样，方凌不知要与他周旋，耗费多少心神，现在倒是很好，让走便走了。方凌洗漱后躺在宝宝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而失眠的另有其人。
对面房间里，祁越身着睡袍，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沿，手肘撑在膝盖上，低头双手掩面。
五个月不见，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变得太多，让他远远看着尘埃扬起、落下，却有一股深深的懊悔、来不及之感。
就这样不知坐了有多久，忽然听到外面走廊上脚步响动，起初并没有在意，可他耳力过人，很快听出外面那人的脚步徘徊而试探，在对面房门前站立的时间格外之久。
祁越霎时站起身。而就在他走向门边的那一瞬间，脚步声忽地远去。祁越推门，拔步去追，那人显然已摸清退路，顷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笃、笃、笃”，祁越短促地敲门，察觉到里面的人到了门前，开口道：“是我。”
门打开一条窄缝，祁越转瞬间就闪身进门，方凌给他吓了一跳，下一秒就被捂嘴了嘴巴。
祁越贴在门后侧耳谛听，许久，才缓缓松开方凌。方凌明白过来，悄声道：“外面有人？”祁越揽住他肩膀朝卧室走，“在你门前停了很久。”关上卧室的门，朝床上熟睡的小不点身上瞥一眼，问方凌道：“今天有没有接触陌生人？”
方凌摇头。
祁越思忖片刻，道：“今晚我睡地上。”这一出搞得方凌心中惶惶，自然不再说什么。祁越找出多余被褥草草铺就，枕臂躺下，和衣而眠。
如今身边有个脆弱的小孩子，方凌不敢嚣张，悄悄把小方抱进怀里，紧紧搂着。
“别害怕。”祁越低声说。
方凌离得越近，身上那股奶味就愈发浓烈，祁越眼睫动了动，喉结滚动一下，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方凌闭眼半晌也没睡着，开口道：“你觉得是谁？”
祁越道：“这段时间处理了很多人。”
方凌：“……”这意思是仇家很多。轻轻拍着小方，恨恨道：“那应该去找你，在我门前面晃悠什么？”
“对不起。”祁越伸手握了握方凌的胳膊，坚实有力，传达出一种可靠的力量，“别担心，我会把他揪出来。”
他从来没有掩藏过方凌，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甚至将他多次带到公众宴会席上。知道方凌存在的人太多了，此时他才察觉出不妥。
从前无知无觉太过自信，现在只怕失去。
方凌抱着小宝宝，离他远了些。
接下来两日，祁越形影不离，密切观察方凌周边之人。直到第三日，婚礼正式举行。婚礼在小岛的一处平坦开阔、鲜花盛放的草地上举行，亲友朋友居多，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商业利益的伙伴一概没请，算是白思心中的理想婚礼，等回了千津，面对诸多商场相熟，符怀谷怕是要再举行一场，更隆重，更盛大。
牧师一身黑色长袍，手握十字架上台。
宾客们相继落座。方凌的位置在红毯走廊右侧的中间偏右，小方在酒店里呼呼大睡，林霖看着，他是一个人来的。
正要坐下，忽然手臂被人从身后拽了一下。
方凌转身，祁越道：“换下位置。”方凌似懂似不懂，懵懵懂懂去坐了祁越左侧的座位。祁越在方凌的位置上落座，视线在方凌左右巡视，目光警惕。
新娘挽着父亲上台，Alpha庄严地将新娘的手交给年轻男人，台下众人欣慰鼓掌欢呼。两位新人宣读结婚誓词，“奉上帝的圣名，从今以后，我爱你，敬你，守护你，永远……”
突然，坐席右侧爆发出一阵喧嚷，台上几人纷纷投去目光——
只见祁越不知为何栽倒在地，旁边宾客匆匆起身，俯身询问，一棕色皮肤的侍从挤进人群中，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喊道：“有人昏倒了，快扶去休息室。”
刚将那个身材魁梧的Alpha扶起，面色忽地一变，心道不对，然而转瞬间便被人狠狠扼住了脖颈，整个人被硬生生提了起来。
祁越手掌如铁钳一般，逐渐收紧，眸色深沉。周围乱作一团，祁越眼睛微眯，像是要直接捏断这人骨头，“你想害他？”
突然将那侍从抵到眼前：“说。是谁？”
祁越眼梢越过那面色涨成猪肝色的侍从，瞥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正极具靠近，同时，清亮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祁越立即吼道：“别过来！”
然而已经晚了，那侍从手腕一转，不知掷出了什么东西，瞬息间就到了方凌面前。电光石火之间，祁越猛地扑上前来，护住方凌后脑勺，两人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