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2)
“然后……”等着门开,他就要走了。
方凌偏头看一眼祁页真,弟弟用那么信任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如果突然消失,恐怕他会很伤心。
于是主动上前抱了一下祁页真,“前途一片光明,弟弟。”
祁页真脸红心跳,忽然口齿拙笨,说不出什么漂亮话了,呆呆地弯腰回抱方凌,嗯了一声。
小区的室外停车位上,一点猩红烟火忽明忽暗,在两人拥抱时,倏而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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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方凌下了戏,和林霖一起在附近的南湖公园散步。
湖边涟漪微荡,凉风习习,林霖叫方凌原地等等,他去车里拿件外套。方凌点点头,索性在长椅上坐下,望着右手边的假山,心中思量着不着边际的事:
穿书局应该会给小孩儿办身份证件吧……
正想着,忽然后颈一凉,还未来得及回头或是躲避,腰上猛然勒上一双健硕手臂,方凌吓得浑身颤抖,转瞬间被就按到坚厉崎岖的假山上。
紧接着,他颈侧一痛。
埋在他颈窝里的人在往他身体里注入信息素。方凌脚后蹭在草地里,嘴巴张张,却因为一时的惊恐而失声腿软,竟一声呢喃也发不出来。
信息素持续注入,禁锢住他的男人力大无穷,强硬极了,把他不断捶打的手拉下,十指相扣攥在手心里。方凌的反抗的力道愈来愈小。
男人咬住他的脖颈,长利的尖牙深深刺`进薄软的皮肤里,像一头凶猛的雄狮咬住娇小的猎物,一只兔子或小型鸟类,随时可以扼取他脆弱不堪的生命。
信息素注入了整整五分钟。在往日,只需那么几十秒,便可够方凌消化三四日,这次这么久的时长,注入的剂量远远超过他身体所需和能承受的范围。
方凌直接昏迷了。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漂浮在天上,像最细最细的那缕云彩,连最轻微的风都能将他轻易吹散。不知睡了有多久,也许是十几分钟,也许是两三小时,等他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晚得仿佛拉上了一片黑色帘幕。
方凌略动了动,眼眶猝然睁大,自己身下是人类肢体的触感。
旋即,五感苏醒,睡莲幽深的浓郁气息猛然将他包围。
“醒了?”
方凌登时想逃,可稍一动作就发现,自己只是脑子恢复了清明,手脚却还没有,皆虚软得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人,无力地垂在那里。他现在整个人面对面,坐在男人的大腿上,被男人搂住腰抱在怀里。
下巴忽然被一只粗粝的大掌钳持,掰过去,面前出现一张轮廓深邃分明的脸,那张方凌再熟悉不过的脸,此时冷锐的眉眼低垂,用一种睥睨的目光看着他。
“你跟踪我。”方凌道。
祁越嘴角微动,“怎么会?”食指在方凌面颊上轻蹭,闭眼在他头脸上嗅闻,方凌躲不开,被他略显干燥的嘴唇蹭得脊背一阵发寒。祁越此刻不怒自威的声势,让他从身体上就产生了强烈想逃的冲动。
“看你虚弱,给你点信息素而已。”Alpha笑道。
方凌冷哼,“你有这么好心?”
话音未落,方凌被猛地翻了个身,没有一点预兆地,男人上一秒还在微笑,下一秒已经将他压到了驾驶座上,眼神沉郁,嗓音低哑:“你不愿意回来,就是因为他?”
方凌立即反应过来,祁越既然跟踪他,又怎么不清楚他昨晚和祁页真的会面。他恶意地答祁越道:“是。他对我很好。”
祁越英俊的面孔霎时扭曲,像头恼怒的雄狮般沉重呼吸,大概是没有想到方凌会亲口承认,下巴颏紧绷到到青筋扭动,像是下一秒便要将面前这个Oga咬进嘴里。
“他好?”祁越逼近,直到抵住方凌的额头,用的是讽刺般的口吻,继而低吼道,“他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方凌看着他狰狞的脸孔,有点想笑,“两个人……”
而祁越像是怕方凌说出什么更出格话,凶猛地吻住了他的唇,将他后面的话语全部吞吃入腹。周边信息素浓郁到窒息,方凌耳膜鼓胀,四肢发~麻。
他被祁越吻得气~喘吁吁,无力地后仰在座椅里,祁越近距离地盯住他,额角青筋不住地剧烈鼓跳。他可以折断这个Oga,像折断一节花梗般轻易,可毫无办法,他只能亲吻他。
“好好珍惜你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吧。”祁越俯身在方凌耳边阴恻恻地说。车门不声不响地开了,林霖的声音恰时出现在车门外,祁越将方凌交给他,踩下刹车,疾驰而去。
这段并不愉快的小插曲并没有打乱方凌的计划,接下来的几天,他依旧按时去剧组拍最后的几幕戏份。
弟弟被送走了,因为自己,他不免感伤和愧疚。祁越对他毫无办法,他又何尝不是,只能安静地等着门开,不做任何其他挣扎。
——他没有力气了,精神上的,还有身体上的。
这天收工,方凌心脏忽地一阵猛跳,眼前发黑,直接跌在了地上。休息室里只有他自己,幸好没有磕碰到,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眼前雪花状的黑白麻点才渐渐消散。
扶着桌腿起来时,双腿直发颤。——他体内的Alpha信息素又不足了。
怀孕本身就让他薄弱的身体受累,这下更是脆弱,连带着体内Alpha的信息素也散发得快了。距离上次祁越咬他已经过了一周,即使那次咬了过量的信息素,但因为注入口只有一个,即使单次注入量大,他也没有办法消化那些过量的信息素,散发时间也不过一周左右。
像是去年冬天,祁越把他全身咬上一遍,才是让信息素留存最持久的方法。
方凌缓缓坐了下来,倒了杯蜂蜜红枣茶喝,调整过乱的呼吸。往日,缺失Alpha信息素只是感到些许不适,只有身边感受到其他Alpha信息素的侵扰时,才会症状加剧,可这次……似乎更加汹涌,对Alpha信息素有种身体上的渴~望,简直像是发~情期了……
方凌略一回想,就觉得是祁越上次给他注入过量信息素的缘故。
他恨恨捶了下桌子,茶杯都由此一跳,嚓啷一声。
都要走了也不对自己好点!
方凌拿出手机,忍着胃中些许呕吐的不适感,给祁页真打电话,想要去找他补充点信息素,可打了几个弟弟也没接。
想着出去吹吹风,醒醒这乱糟糟的脑袋,结果刚走到房间外头,两眼发昏,脑袋像被劈开一样刺痛,骤然间就晕过去了。
疼痛的感觉渐渐消减,仿佛拨云见日一般,方凌的意识转醒,身下的触感棉质柔软,衣服应该也换过了,温暖干燥。于是他便知道这应该是在家里了。
正迷迷糊糊要喊“林霖”,一旁忽然传出低沉的嗓音:“身上还疼吗?”
方凌猝然睁开眼睛,祁越坐在房间一侧的茶几旁,西装革履,翘着腿,腿上搁着一本书,又恢复了那副优雅绅士的做派,不知坐了多久了。
方凌一骨碌爬了起来,同时感到颈侧微痛,摸一下,是咬信息素的伤口。他用警惕的眼神望着祁越,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一般让自己尽可能地远离那个男人。
祁越微笑:“看你昏倒,顺道把你捡了回来,补充了点信息素。”用眼梢一扫门口,慷慨道,“你随时可以走。”
方凌顺着他的视线看一眼,门半开着,他试探着往床沿伸了伸脚,祁越一动未动,俊朗眉目温和,说:“小心。”方凌心道,如果不是你上次强制给我弄过量,我又怎么会身体不舒服,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见祁越果真没有要拦他的意思,便很快地穿上鞋子溜走了。
祁越站起身到二楼阳台,俯视那个愈来愈远的细瘦身影,忽然想起很早之前,方凌也曾在这个视角下离去,但很快又心甘情愿地回来了。
而这次,祁越手掌按住栏杆,手背上筋脉蜿蜒凸起。
这个人,一样要再次回到他身边。
……
虽然近日方凌频频受到打扰,有些行为甚至恶劣得他咬牙切齿,可从结果来看,人家的确是只给自己补充了点信息素,搞得方凌像只只会虚张声势的小狗,呲呲牙,落下去,呲呲牙,再落下去,总也不好咬上去,慢慢地也就不再揣测祁越——
直到之后第三天的晚上。
这天是最后一场戏,拍摄进行的很顺利,可所有人都能看到主演脸上的勉强,到导演喊完最后一声“cut”,方凌猛然俯下身对着垃圾桶干呕起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露出担忧的神色,林霖更是紧张到脸都发白,不停地拍抚方凌弓起的后背,方凌这阵子又瘦了一些,本身就怀着孕,又接二连三地受着信息素的折磨,脊骨明显,瘦削到锁骨峰尖都凸起来了。
林霖心疼不已,晚上护着方凌看了医生,医生开了些温和的胃药,方凌吃了点药,早早地就休息了。
原本已经入睡,可谁知到了半夜,只觉身体里翻江倒海,似乎所有感官都紊乱、调转,让他如深黑海里的一艘小船,波涛汹涌之间连左右都分不清切,汗珠像落雨似的,顷刻便船翻,浑身冷水砭骨,溺亡的窒息感紧紧勒住他的脖颈,绝望间,手边忽地触到一片浮木。
方凌混沌的意识骤然亮起一丝光芒:信息素!
只见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穿着睡衣满头大汗,赤着脚就往门口冲,像给什么东西魇住了似的,不光不顾地就往外跑。走廊到客厅有一道小台阶,黑夜里他跑得没头没脑,一下失足摔在地上,脚踝上磕得立即浮起一片红肿。
这点疼痛似乎让方凌有所清醒,他用力摇了摇脑袋,扶着墙踉踉跄跄回到房间,再次给祁页真打电话,五个电话,全部未接。方凌呼吸急促,敲开林霖的门,断续地说:“去……去买抑制剂……”
对,这很像发情期,也许抑制剂是有用的,方凌心存侥幸地想。
林霖没有废话,冲下楼去,三分钟后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方凌注射了一支Oga抑制剂,可事与愿违,完全没有效果。
身体上的,不是上瘾,不是追求愉悦,而是痛苦,极致的痛苦。
方凌的眼泪不受控地涌出眼眶,痛感已经蔓延到腹部了,他彻底站不住,倒在林霖怀里。
“宝宝。”他低声抽泣。一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最后一丝抵抗的意识也被消解了,抓上那片浮木:“去、去找……”
那个Alpha站在前厅的廊下,似乎就是在等着他的到来,甫一靠近,方凌就难以遏制地扑到了男人的怀里,林霖神色紧张地想对祁越解释些什么,Alpha只是一擡手让他走了,仿佛早已知晓这一切。
方凌埋在祁越的脖颈里狂嗅,去吻他的薄唇,添他的尖牙,将脖子呈到Alpha的唇边,吃吃地呢喃:“咬……咬……”
祁越把他的头脸扳正,让方凌直视自己,带着微哑的笑意:“我是谁?”
方凌一双圆亮眼睛水润无比,痴狂急切,像个贪吃的小孩子一样:“祁……祁越……”
“叫我什么?”祁越手掌抚~摸他的后颈皮肤,那粗糙的指腹触感让方凌更加痛苦难~熬,搂紧了祁越,更紧密地贴合他,仿佛要将自己千入男人的身体里,“老公……”
祁越满意了,在方凌唇上吻一下,道:“乖。”健壮的手臂一揽,像抱小孩子那样将方凌整个抱起,边上楼边给他咬信息素。
信息素缓慢注入,方凌的意识也一厘厘下沉,眼皮将落未落。祁越把他放进浴缸里,方凌就搂住他的脖颈,藤蔓似的不肯撒手,偏偏脸蛋被热水熏染得水红,桃腮粉面,可爱可怜,祁越禁不住在他脸上嘬吻。
“回家了,开不开心?”
“嗯……”方凌靠在他颈窝里,眼皮半阖。
“老公疼你,好不好?”
“好……”
“爱不爱我?”
“爱……喜欢你……”亲昵地在祁越下巴蹭了蹭,祁越撬开他齿列,很深地吻他。
方凌太乖了,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乖很多,几乎让祁越忘了他固执难缠的模样,以为这就是尘埃落定了。
翌日一早,方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昨日一幕幕便争先恐后地浮现在他脑海里,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里——
这一切都是祁越故意造就。
这时候,祁越走了进来,温柔地俯身抚摸他额头:“不热了。”
方凌擡手给了他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