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2）
第六十一章
方凌不是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毕竟是个突如其来、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根本不在他计划范围之内。
在医院检查的那两天，心中动荡犹豫。
林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拉着他的手，很果决地对他说：“不行，绝对不行，你不要想了，身体会彻底坏掉的。”他甚至恐吓方凌：“哥，以你的身体素质……可能根本撑不到下手术台。”加以利诱：“小宝宝很可爱的，哥，我拍了上次的照片，你看，他在睡觉，手指一动一动的……”
在某些方面，方凌的确不是个心狠的人，甚至可以说很单纯，很柔软，像朵初生的洁白蓓蕾一样。
但他不傻，心中明镜也似：
一来他现在跟祁越那人没什么关系了，眼下只要注意一点，不被人发现，然后待基金会项目落实，他便可以行动；二来，若是真去打掉，自己性命能不能保住难说，还可能闹出更大的动静；三来，离这个世界的门关闭大概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自己肯定是能在那之前完成任务走掉的，到时候直接带着胎儿走就行了，没什么麻烦的。
从利弊分析方面，方凌是这么想的，但真正将思绪落到自己的肚子上，他又茫茫然无知了。毕竟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年轻，对孩子没有什么概念，最后做下决定的时候，脑袋想的也就是：
啊……好吧，那就生一下呗。
然后……然后就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
反倒是林霖紧张兮兮的，基金会的工作也不想干了：“哥，你去拍戏，我就继续当你的助理。”方凌拒绝：“不要，都是室内的戏，没什么好照顾的。”
再说，生活助理和一份持续稳定且薪资十分不错的工作相比，他肯定让林霖选择后者。
但林霖很是坚持，咬着指甲围着他打转：“不行，不行，我不放心，我不放心，我晚上焦虑得都睡不着觉……”
方凌：……
想了想，反正两个月后，自己就走了，到时候手头的钱，那些电影剩下的片酬，全部都留给林霖，估计也够他在这世界清闲一辈子了，便由着林霖欣喜地跟来剧组。
林霖有时盯着他的肚子，眼睛里都要冒出星星了，方凌觉得奇怪：“干嘛老盯着看？小孩又不会蹦出来。”林霖面带温和的笑意：“哥，你不觉得很神奇吗？啪叽一下，就突然有个新生命降临，是完全不一样，不会受任何人操控的小个体，小生命。”
方凌古怪地望着他。
林霖有点不好意思，他可喜欢小孩儿来着，“我以前想当幼师……”
方凌一挑眉：“怎么没当？”
林霖窘迫：“不是学习那块料，没考上……”
方凌：……
怕了拍林霖的肩膀，迟叶邻擡手叫他了，方凌放下水杯，往镜头前走，林霖喊住他，迟疑问道：“哥，你那天去山里，是去干什么？”
方凌答道：“找个东西，上次落那儿了。”
林霖：“找到了吗？”
方凌脚步一顿：“没有。”他大步流星地朝前，声音吹散在风里：“不要了。”
-
基因实验室。
祁越一身庄重的深蓝色西服，脊背如松般挺立，站在一面透明玻璃隔窗外向里巡望，身旁两三位实验室的部门长官陪同左右。
隔窗内，一座大型精密生物机械设施坐落于中央，往来身着防护服的人员，手上拿着各色的试管，脚步匆忙，低头切切交流，进入不同的内部甬道，通向各个实验隔间。突然，正操作精密生物机械设备的那人胸前的通讯器，滴滴响了两声。
窗外，祁越身侧的人朝着通讯器低声道：“廖组长，总裁到了。”
被称作“廖组长”的中年男人朝落地窗瞥去一眼，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朝着身侧的助理嘱咐几句，大步地朝外去。
“祁总。”
廖守穗摘掉白手套，与祁越握手，身侧人员依次散开，两人边走边谈。
“您上次询问的‘母体外胚胎发育计划’，我查阅了相关实验资料数据记录，”廖守穗道，两人踱步至空无一人的室外花园小径间，“资料表明，上世纪末，此类体外胚胎发育等实验数据已经接近完成，只是……”
廖守穗停顿了片刻，省略了部分内容，继续道：“……而后实验便转向全力攻克基因Satan计划，试图破除‘两份礼物’的基因限制。此后，胚胎发育计划便一直地搁置了。”
省略的部分是，本世纪初，祁越作为祁氏家族第四代继承人，正式接管Lot集团，而后祁氏在八大家族中一转颓势，疯狂拓展现代银行业和跨国资源开采，财富成万亿地迅速累积，甚至带动了其他七大家族的产业合作联动发展，各大家族内前所未有地需要新生力量，培养后备家族人员，进行产业的内部掌控。
于是，不论是Satan计划，还是约书亚计划，所有家族不约而同地、疯狂地投向基因破除项目，好像谁落后一步，便会在这场竞争中输得头破血流。
而已被证明对破解“上帝的管制之手”无用的胚胎体外发育计划，自然地就被丢弃到实验室数据资料库积压的角落里去了。人员，资金，技术……统统集中在基因计划上。
祁越手指碰触花园中的嫩绿枝叶，问道：“体外胚胎发育计划，曾经进行到哪一阶段了。”
廖守穗道：“最后一阶段。已经用人体受精卵进行了实验，发育到囊胚期的技术完全成熟，此后在生物舱室里的胎儿器官发育，进行到了36周，发育情况良好。一般人体妊娠40周结束，进行分娩。”
“你认为这个技术如果进行下去，成功率有多少？”
廖守穗道：“虽然当年实验没有进行到最后，但根据那时大量实验数据，让胎儿继续发育到40周，随后进行模拟分娩，胎儿出生存活几率最低在90%以上。况且，目前的科研设备技术都要远远领先于当时，我认为如果现在进行下去，出生存活率会在95%以上。当时没有进行的实验和不确定因素，主要是观察监测分娩后婴儿后续的成长发育状况。”
祁越缓缓点头。
“如果现在重拾，你觉得需要多久能投入使用。”
廖守穗道：“胎儿虽然发育情况良好，但并不排除在分娩后的成长阶段出现意外，我认为，起码监测到六岁，孩子免疫能力逐渐发育成熟的年纪。所以，保守估计，八年。”
“成功几率？”
廖守穗深思良久，“祁总，我只根据以往的实验结果和数据推测。胎儿发育状况当时的数据记录，和母体发育平均数据相比，数据相近，甚至因为排除了母体自身的传染疾病，有隐隐良好上升的趋势，加上排除妊娠过程中的意外和分娩意外，如果没有基因里自带的疾病，孩子降生且后续正常发育成长的几率……”
廖守穗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是97%。”
祁越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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