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2)
宴会散场时,方凌暗地里瞥祁越,见他依旧眉清目朗,器宇轩昂,和会场里的人握手言谈、告别都十分体面妥帖,哪里有一丝醉意?
但其实祁越喝得真不少,他数着呢,红酒和香槟各占一半,再加上自己那份,换一个人,早该是一滩烂泥了,还是刚下过雨的那种,稀软懒烂,四肢并用,爬都爬不起来。
汽车停在美术馆前门,方凌习惯性将祁越看做是需要照顾的醉酒人士,挺直背板,搂着人家的腰,步履平稳,往车上带。
他的腿酸是可以视情况而定的,没见到祁越的时候,是有点酸,忍忍就过去了;见到了祁越是酸得站不住脚,非得揽着;现在,用得着他的时候了,那立即就痊愈了。
他那边刚把这位老爷扶进后座,下一秒,猛地被身后的人揪住领子,拎到了马路牙子上。
“毛小子,蹦得比兔子还快!”
迟叶邻手里夹着烟,指着他的鼻子骂。
方凌很快反应过来,提前离席是他不对,这时候就演上了:“编剧,我、我刚刚腿疼得厉害!”
迟叶邻不吃他这套,往他身后瞟,自然看到汽车里的人:“他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腿疼,腿疼你跑得比博尔特还快!”
他当时在台上,别人看不见,他看得清清楚楚,自从扫到祁越出现,这小子拔腿就跑,跟不要钱似的就往上贴。
“是真的。”方凌伸直腿,为了自证,使劲往小腿上捏了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倒不像是演的,迟叶邻往他腘窝踢了一脚,方凌差点双腿一软,跪在灌木丛里,被迟叶邻提前捞起来了。
“怎么弄的?”迟叶邻从风挡玻璃,跟车后座上的人对视一秒,又偏开视线。
“前两天去爬山了。”方凌回答,弯腰,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肚。
迟叶邻抽烟:“灵山?拜佛啊。”方凌点头,迟叶邻指着他身后,抖落烟灰:“跟他一块?”
“昂。”方凌笑笑,有点傻相。迟叶邻这时,就从鼻腔里嗤一声,挑眉道:“拜佛得诚心哪,”上下打量方凌瘦弱的身板,“得一步步走上去,一步也不能少,否则就是玷污神仙。”
方凌心说,就是一步步爬上去的,想坐缆车,不是没成功吗。
“上到那庙里,要想求得真佛,完成心愿,还得心诚,”迟叶邻擡脚,方凌怕他再踢自己,身形一闪,“七老八十的进去,都是颤巍巍拄着拐杖自己往里挪,谁都不能仰仗。你这腿,爬了半个山头,还能全须全羽地进去拜?”
想着方凌那副惨兮兮的模样,突然看热闹的兴致上来了:“别还没进到殿里,提前跪了,让佛祖笑话。”
方凌一点不睬他,反而笑得眼睛眯起来:“又不是没人看着我。”
迟叶邻吸烟的动作一滞,咳了两声:“行啊你,”瞥向车内,“能把他拉进去,有点本事。”
方凌哼一声,“我可没动他一根汗毛,”满眼的骄傲之色,挑衅地睨向迟叶邻,“是他自己要带我去的。”
迟叶邻静立片刻。
而后轻声叹息,傻小子!人家就带你上趟山,拜个佛,什么也没付出,你就已经一副要掏心掏肺的样子了,真是白长一副精明相!
掐灭烟头,迟叶邻幽幽道:“回吧。”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你那插曲唱得不错,自带一种九曲十八弯的效果,想必背后有高人指点。”
方凌鼻子快翘到天上去了,“什么高人?天赋如此!”
海边别墅内,二楼卧房。
方凌扑倒在祁越的大床上,卷着被子打滚,鼻尖耸动,轻嗅了一口,祁越站在浴室门前,解开西装衬衫,他一骨碌爬起来:“你刚喝完酒,不能洗澡。”
祁越只是斜斜扫过来一眼,说声“没事”,径直打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方凌捶了下床垫,重新跌进床上。
他从书架里抽了本漫画书出来,翻得哗哗作响,但同时,还是留心着浴室里的动静,耳朵竖得老高。
不多时,祁越系上睡袍的系带,带着清爽的水汽,推开浴室的门,不同寻常地,连头发都吹干了,方凌眨着圆圆的眼睛,略有些失望。
“怎么不回去睡?”
方凌把眼一瞪,好嘛,这是开始赶人了,明明回来之前还温温柔柔的,对自己说话都轻声细语的,现在说翻脸就翻脸,又伺候不好这老男人了!
“睡这儿不行?”方凌与他正锋相对,视线不错,祁越踩着柔软的厚地毯,坐到床边,把方凌轻轻地拉到身边来:“回去吧。”
他说,用一种劝告的口吻,眼珠黑沉。
方凌几乎是瞬间就懂了。祁越掌心和呼吸的温度,都异常得高,酒精虽然不至于让他精神迷醉,可还是对他的身体有影响。
“哦……”方凌边悄悄瞥他,边用脚尖去勾自己的拖鞋,磨磨蹭蹭出了卧室的门,跑到一楼,倒了一杯凉白开,回来放到祁越的床头。
“你要是渴了,就——”还未说完,被祁越一把拽过去,压在了床上。
皮肤相触的地方,烫得好像火烧一般,黑夜里,祁越像头盘踞在上的野兽,目光深处蛰伏着汹涌的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