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2/2）
擦干了，方凌把毛巾扔给他，下去扒拉衣柜：“我上个班，你紧张什么？”
静了顷刻，祁越道：“哪里的工作？”
“啊，还没定，”方凌回头看他一眼，“等着面试呢。”
倒真有份上进的心，不是说说而已，然而，祁越盯着面前有些纤弱的背影，这种顽皮、不安定的性格，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他正要说些什么，方凌突然转过来一笑，眼睛弯弯着：“就不用你操心啦。”
祁越闻言蹙顿眉头，但最终还是尊重他，什么都没说。
方凌前两天递了简历，投的是基金会财务部的小文员，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一个底层岗位。尽管如此，人事部经理看到他那份平平无奇的简历时，还是笑了，他们这两大家族牵头设立的基金会，也不是什么喽啰都能进的，正要筛掉，忽地扫到最，叫别的同事都来围观。
那上面字句朴实，说什么从设立之处就开始关注，心心念念，自己从小就是个孤儿，正是受了某个基金会的捐赠项目，才得以上了大学，十分有自知之明，本来是想应聘贵司的保洁，奈何没看到此岗位的招聘信息，实在遗憾，写着写着还有点急了，说只要能来上班，传播大爱，就是倒贴也愿意啊，问他们食堂还招不招厨师，洗碗工也行哪……
众人看着这份有点滑稽的简历，嘴上好笑，可这心里头也是真好奇啊，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经理摸摸头皮，心想先叫过来看看，再刷就是了。
结果面试当天，面试官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把屋里的卫生纸都擤干净了，中途助理又出去买的。
经理本来想看笑话，结果哭得最凶的就是他，攥着方凌显得瘦弱的手腕骨：“你是个好孩子，你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啊！”方凌擡头忍泪，眼眶红了一圈，展现影帝级别的演技：
“所以……所以，我就想给别人做饭，把他们都喂得白白胖胖的猪一样，不再受我从小那种罪……”
瞅到经理的秃脑瓜，顺道暗示自己有绝妙的食补生发秘方。
最后可能是觉得，方凌这种对于把别人喂成猪有一定执念的激进分子，进了后厨，对食材支出费用这块有一定风险，因此破格多招一个文员，还是进的财务部。
每天早上来，晚上走，金主这几天估计公司正忙，连续两三天晚上都没回家，只在临睡前给他打个电话，方凌乐得自在，在底层各种打通关系，八面玲珑，不论是同事还是领导，都给他哄得心里舒舒坦坦的。总之，过得美滋滋的。
这天中午，方凌正在食堂吃饭，跟一个Beta同事狂叙部门八卦，突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食堂刹那间落针可闻，一擡头，一片黑色衣角，一个多日不见的面孔，他顿时吓得闭了嘴，大气不敢喘一下。
秘书有点纠结，此事该不该跟祁总通报。
通报吧，总觉得是个小人物，不值一提，而且替身和原主的事情搅合在一块，祁总势必要不开心，显得自己多事；不通报吧，毕竟涉及夏家那位Oga，这替身背地里搞些小动作，进了基金会，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踌躇间，忽地想起上次下班之际，祁总让自己重新再找一张相似的脸时，那双紧锁的眉，还是将方凌的简历、入职报告放到了董事长桌上。
祁总出人意料地，没有不悦的神情，反倒是眉梢挑起，很感兴趣似的，靠在办公椅里，神态放松，拿着那张简历，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嘴角微微翘起。
然后中午便亲自去了趟基金会总部。
大厅一楼的接待人员诚惶诚恐，他们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老板，钱投得多，可从来没登临过他们的大门，一路簇拥着就给进了电梯，目光悄悄瞄这位祁氏Lot集团的老总。
典型的Alpha高大体格，却比一般Alpha还要高出半个头，狭窄的电梯内，有种直迫眉睫的压迫感，他一身黑色长风衣，衣领处平整压折，腰背挺拔如松，站在那里目光逼视前方，分毫不移，深邃的眉眼黑漆一般，透露出凛人的锋芒。
小职员不敢再看，即使不是直视，那深黑的眼瞳也像某种旋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伴着一股冷寂的、令人脑袋迷眩的香，多看一秒似乎都会被吸走神识。
“叮”的一声，楼层到了，那一瞬间，所有人下意识看向Alpha，为他让出位置。而小职员发现，虽然Alpha面目平静，因此显得冷肃，可他盯着电梯门的缝隙，那种眼神，似乎有种期待而略带焦急的神态在流动。
方凌心里就两个字：完了！
他匆匆垂下目光，余光能扫到锃亮的皮鞋尖，和一片微微荡动的黑色布料。耳边除了“祁总好！”没有任何其他响动，静得吓人，显得他的沉默格外刺耳，只好学人毕恭毕敬地，赶紧喊了一声“祁总。”
而面前的人，在他饭桌对面站定，好像只是看了看他吃了些什么，随后就走了。
他低着头只顾烦忧，旁边人是看清了的，这位祁总似乎是为面前人的沉默，隐隐有些失望，因为他的脚步顿了一瞬，随后才大步流星地离开。
Alpha走后，食堂骤然爆发出激烈的讨论，水溅进油锅一样，滋滋啦啦就炸开了，同事赶忙摇方凌：“我怎么觉着祁总刚刚是在看你？你认识他啊？”
方凌心里七上八下，大脑CPU都快烧了，一秒八百个理由借口地想啊，怎么在祁越面前把这事糊弄过去。他按眉心，随口敷衍：“今早上我看他过马路，腿脚不大利索，扶了两把，不就认识喽。”同事听他吹，“照你这么说，我大早上的也去马路牙子上蹲蹲，看能不能蹲出一个半个总裁董事的出来。”
心不在焉了一下午，方凌班都没心情上，领导开会，他走神，下班的点，一个箭步窜出去，领导在他后头，差点被反弹的门板镶墙里头。
从巴士跳下车，忐忐忑忑地推开家门，心想这事还真不好办，装傻人家也得相信啊。
但好就好在金主这几天忙得不沾家，到他真有空回来了，估计气也消大半了，好哄。
上了二楼，正想窝床上躺会儿，突然听到书房传来细微的动静，是文件翻动和碎纸机的声响，方凌心中一凛。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放轻脚步，二楼走廊铺着厚重华丽的地毯，真真是一点声音没发出来。
“过来。”
方凌放在自己房门上的手一滞，表情痛苦，万分不情愿地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