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2)
秘书心里纳闷啊,这明明像得不能再像了,比上一个,叫什么来着,啊对,方凌,比他像多了。他手里的需求信息一露出去,那些闻着铜臭味道的,顷刻伺机而动。老板又不管天不天然,整不整容的,他明确过,只需要一张相似的脸,是谁都无所谓。
只好挠着头,恭恭敬敬回复“好的”,重新再找。
像是冷战,方凌晾着金主,金主也不搭理他,两人的电话停了几天。
这日,是最后一场棚内的戏,傍晚时分,西天边火烧的云彩涛涛滚滚,迟叶邻大喊一声:“Cut——结了!放下家伙,酒店订好座儿了,都先去吃饭!”剧组的人欢天喜地,各个眉开眼笑,发誓今晚要狠狠宰这狗编剧一顿。
赵一蜓来挎方凌的胳膊,告诉他,正如他上次所说,那个私人基金会的确是夏家和祁家牵头所设立。方凌心里明了,小夏上半年估计就是在忙画展和拍卖会的事,而由此成立的基金会,是夏家和祁越牵头,那么,书中一开始提到的两人之间于家族投资商业上的争执,十有八九,便是这个了。
方凌眉眼弯起来,天边火红的光晕照到他脸上,把一张小白脸映照得红灿灿的。
找到这个重要线索,任务算走完了大半,这次又要提前回去了,唉,没有对手,寂寞如雪,寂寞如雪呀。天空中倏忽掠过鸟群,方凌两指一掐,想学着那个谁吹出响亮的一声哨,谁知比划了半天,脑子都短气缺氧了,也只能发出“噗噗”的口水音,赵一蜓笑他,说马上就吃饭了,你啃手指头干嘛。
他心中忽地涌上些烦闷。
林霖找出一件薄薄的冲锋衣给方凌穿着,包得严实,帽子戴好,领子也高高竖起来,郊区这边空旷,晚上颇有些小冷风:“哥,真不让我跟你一块去?别太晚了,早点回来吃饭。”
方凌闷闷地应他,他要去花良路转转,看有没有总局打来的电话,搞不好他那小徒弟又遇到事要请教了。
天一点点黑下来,他靠着路边走,这边人少车少,宽阔笔直的大马路,一眼望去,就他一人在那晃悠,边走边捣鼓手机。
突然,视线里出现几道长长的影子,方凌擡起头,迎面走来四五个青年,有Alpha有Beta,都是人高马大,叼着烟,大汗衫,从路灯后围过来,一下把方凌罩在人墙里。
穿花衬衫的那个,将方凌上下一溜,冲旁边的人笑:“啧,好货,没玩过。”粗眉毛那个眯缝着眼:“今晚上值了。”
“什么意思?”方凌把手机揣回兜里,默不作声点开通话,谁知这几个痞子像是干惯了这事,猛地将他的胳膊抽出来,手机甩出几十米米远,听声音,像是碎了。
花衬衫高高挑起一侧眉毛,擎住方凌下巴,不住摩挲:“细皮嫩肉的,乖乖,你惹了仇家知不知道?”
“谁?”方凌直直盯住他,有人吹了声口哨,按捺不住了:“这眼神儿,够劲儿,看得哥哥心巴都酥了。”就要来握方凌的肩膀,被方凌“啪”的一声打掉。
“一个Oga,逞什么。”花衬衫这下不跟他废话了,直接扣住他两条细胳膊腿,扛麻袋似的扛到了马路里头的野草堆里,让另外几个先将外套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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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餐厅里闹闹哄哄,迟叶邻包了场,最高规格的餐品,他挨个举杯敬,祝酒词一茬茬的,还押着韵,一句不带重复。众人乐得听他说些好听话,都擡手满杯地灌他。
“多愁多恨亦悠悠……明日愁来明日愁……”
他喝得有些晕了,视线不由自主地开始在餐厅里游荡,这么一扫,就看到餐厅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野孩子,佝偻着背,满头满脸的土。
“哎呦,”他这个心痛哦,朝旁边服务生摆手,“哪儿来的泥巴孩子,脸怎么也跟花猫儿似的,怪可怜的,去去,带过来吃点东西。”
“哥?”还是林霖一嗓子,叫破了喧嚷。
啥?
迟叶邻伸着脖子,挤着眼瞧,这定睛一瞅,人差点没撅过去,亏得身边人多,托住了。他浪潮般拨开前面一波波的人流,晕头转向地来到那泥巴孩子面前,也不管多脏,双手捧着人家的脸,两根大拇指这么左右一抹,露出个真面目。
他看着那张破了相的脸,呆了有足足十几秒,而后扶着餐厅的彩色玻璃门,招呼化妆师过来:“这能不能遮?”
化妆师看了良久,摇头。迟叶邻骤然坠地,餐厅里发出惊呼:“编剧晕过去了!”
方凌在浴室里涮干净了,林霖小心翼翼地给他脸上、身上的伤口消毒,涂药水,比伤在自己身上还要痛,忍不住责怪他道:“非不让人跟,大晚上的这边……”说着,觉得方凌也不好受,住了口,就只想哄哄他了。
方凌看差不多了,拂开他的手,站起来去找迟叶邻。
他其实伤得不重,主要是刚刚那一副灰头土脸的派头,一下把大家伙给镇住了,现在洗干净一瞧,不过是脸庞微肿,两处擦伤——被那伙流氓硬握住脚踝,脸侧蹭到水泥马路上了——其余地方则淤青比较多,全是摔的磕的。
他能逃出来,得益于前几天祁越咬他的那几口。
方凌本还在跟那伙人斗,宛若一头小狼崽,谁碰过来都下死劲儿咬,被扇了不少嘴巴子,而后一伙人很快地,跟吃了迷药似的,卸了力气,方凌趁他们被祁越的Alpha信息素逼得头晕目眩之际,一人照腿间来了一下,奔着断子绝孙的劲头,踢完还不解恨,抓着草堆里的泥巴就往人嘴里塞,缺德极了。
那花衬衫眼都花了,边呕还边抓着方凌的脚踝,硬生生将他拽倒,脸面朝地,腿摔得也不轻。方凌像只被困住了腿的小羊羔一样,蹬了半天也挣不开,回头就有被反扑上来的危险,顽强地用手肘攒力往前爬,从草堆匍匐到大马路上,最后托得那Alpha终于是受不了了,口吐白沫,方凌猛地蹬开他,跳将起来,马不停蹄地就往前冲刺。
方凌耷拉着脑袋,站在迟叶邻身后,老实向他道歉。
原定是明天下午就出发,登上早已准备妥帖的邮轮,拍摄最后的外景,可现在方凌这幅样子,去了也拍不成。
迟叶邻在阳台抽烟,烟气一缕缕挥散:“没事吧。”他回头望他一眼。
“嗯,就几个流氓。”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迟叶邻抖抖烟灰:“你赶紧回家养养,好吃好喝伺候着,风别吹雨别淋,老实待着。三天,三天后你全须全羽地给我回来。”
方凌只好回家,连夜回去的,到家时别墅里还亮着灯,厨房传出蒸煮的细微声音,祁越刚好从二楼下来,将他整个人看住。
他语气还是冷淡的,问方凌一身的伤怎么回事。
方凌心情不好,还跟他堵着气,上次祁越咬他那么疼,咬完也不说两句软话,他今天挨的打还没那天这人咬他一半疼。他撅着嘴,就说没事啊。
祁越斜乜他。
平时手上、腿上破个指甲大的口子都要来自己这里扮可怜,讨安慰的,现在这一身红的红,青的青,轻描淡写的没事?
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目光沉下去,如浸寒潭,拽着方凌就上了二楼,丢到床上:
“你就这么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