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灵异恐怖 > 一夜鱼龙舞 > 第17章

第17章(1/2)

目录

第17章

锦霞簇秀,旭日明辉,苇叶渡口,一只客船正在候客。李元夕步下码头,刚要登船,却无跳板,遂道:“船家——”

一个轻快的男声道:“稍等,等我祭了船。”

闻言,李元夕在石阶立定,举目眺望,江水粼粼,水天辉映,甚是开怀解乏。

她是昨日傍晚赶到这金鸿县的。

整整三日,人马疾奔,累得不行,遂寻个客栈歇下,今日早起,跟店家打听清楚路径,径来访查,可喜苇叶渡不远,她便步行前来,令青鬃马歇脚养力。

很快,她的视线落在船头,那里烟气升起,火光焰焰,却是一个年轻艄公在烧纸钱。

烧完,那艄公过来放下跳板,请客人登船。

“船家,今日祭船,是何种习俗?”李元夕拿块碎银付了船钱,故作好奇道,一面止住艄公不用找钱,多的打酒喝。

艄公喜道:“求个平安。客官有所不知,这西江多有水鬼,人若不敬,必来缠闹,轻则船翻,重则丢命。每日出船前,烧些纸钱,水鬼手里满了,心中高兴,自然无事。”

哦,还真是百里不同俗。李元夕恍然道:“既如此,何不弃船经商,就像江员外那样,水鬼再厉害,也上不了岸。”

艄公一愣:“什么江员外?”

“就是十五年前在此摆渡的江霆贤啊,他现在在博州府,家大业大,听说他把渡船卖了,作为本钱,盘下米店,不到三年就挣到了千金。”李元夕道。

“他呀——”艄公含酸道,“他的买卖一般人可做不来。”

“不就是经营米店吗,有何难处?他也只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并无特别。”李元夕不解道。

“你不知道,客官,行行有门道,不是说谁想做就能做的。别的不说,单这本钱,一艘渡船才几个钱?开店做生意,没有几百两银子,休想。”艄公无奈道,“他江霆贤,不过是运气好,可别忘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话中似乎别有深意,李元夕刚要再问,却有客人上船,她遂打住话头,借故下船。艄公要找还银子,她摆摆手,跳上码头,已去得远了。

穿街绕巷,抄近避远,在当地人的指点下,李元夕很快找到了制炉高手张一炉的家,一座二层小楼,楼前一只细犬,见有人来,呲牙竖毛猛吠。

“豹子,休得无礼。”一个沉厚的声音从门内传出,“请进,如老夫不能迎候。”

闻声,细犬立刻收声,让开门前。李元夕遂推开贴有神荼郁垒的木门,道声“叨扰”走了进去。

一个雪发银须老人正围炉品茗,茶香袅袅,暖气袭人。

“客官可是要打炉?”老人往火炉里添了块碳。

“在下特来拜会张匠师,想请您帮看个炉样。”李元夕注意到老人身侧的鸠头杖,知道他正是张一炉,当地人提醒过,老匠人腿疾严重,行动不便。

“请坐。”张一炉斟茶,请客人自取竹椅落座。

李元夕取出图样,双手递到茶桌对面,趁其端详之机,迅速打量楼内。空空落落,只墙上挂着幅《钟馗斩鬼图》。

好寡淡,难道是上了年纪不爱收拾之故,但也不至于此吧。李元夕暗自咂摸,目光落在侧首的楼梯围栏上,栏杆断了四根,断茬齐整,像是一刀斫断。

这时,张一炉开口道:“姑娘,这图样,你是从何得来?”

“敢问老匠师,这可是您的作品?”李元夕不答反问。

张一炉点头道:“不错,是老夫拙作。还请姑娘告知,从何处得来?”

“这是失物,我奉命追寻,但怎么也寻不见,想着实在不行,就请您再打一只。”李元夕亮出腰牌。

“你是博州府捕快,”张一炉道,“这炉可是博州府江家丢的?”

“您怎么知道?”李元夕惊道,端着茶盏的手悄悄捏紧。

“苍天有眼,十五年了,十五年呐。”张一炉说着,双目闪动,泪花盈闪,“李捕快,你是公人,老夫要出首,还请你替我呈上诉状。”

他把图样放在小茶桌上,从怀里取出一叠纸,递给李元夕。

李元夕打开,见起首写道:金鸿县匠户张一青,为告舟人江霆贤谋财杀人事,特此上状。

江霆贤!李元夕眸色一紧:“老匠人,请把此事,原原本本讲给我听,若是推官问起,我好应对。状子虽清,口述也要紧。”

这只是其一,请其复述,也是核对,若是凭空编造,必然会口不对词,漏洞百出。

“此事说来话长。”

张一炉清清嗓子,望着炉中火焰,慢慢开口:“十五年前,济州盐商尚贞夫妇来金鸿县卖盐,因雪大难行,留下过年。其间,他们带儿子尚志来订做了一只手炉。那尚志特别喜欢稼轩词,特别要求在炉底刻上‘一夜鱼龙舞’五个字。

“手炉是在正月十二做好交讫的,尚家人付完尾款就此别过,说过完灯节就要启行归家。

“不料,正月十六一早,我刚开门,就见尚志浑身湿漉漉地跑来,说他父母与两个伙计都被船家所害,弃尸西江,请我帮帮他。

“我问明白后,就带着尚志去了县衙。谁知,县尹并不听信,说黄口小儿一面之词,不足为凭,且无见尸首,也无凶器等物证,并不准告。

“之后,我又带着尚志去过几次,都被乱棒打了出来。——之后便搁下了,这一搁就是十五年,现在好了,既有物证,青天老爷们总该准状立案。”

李元夕却不乐观:“只是一只手炉,还不足以立案。再者,您非苦主,出首的动机,令人猜疑。弄不好,别人说您是贼喊捉贼。”

“岂有此理。”张一炉怒道,“我张某人,清白一世,诚信行事,说我是贼,简直笑话。”

“您别急,有几个问题,您得说清喽。”李元夕给他斟上茶。

“那尚志既说他父母与伙计都被害,那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尚志只说是船家,您又是怎么知道是江霆贤的?还有,抛尸西江,就没捞到吗?现在,尚志人在何处?他是正经苦主,怎么不出首,反推在您老身上?”

“不,尚志没有推脱,这十五年来,我相信他时刻不能忘记。你是没见过他,他是个好孩子,一定会替爹娘伸冤雪恨的。”

张一炉叹道,“我急着出首,是怕来日无多,耽搁不起啊。你先递上这状子,再找到尚志不就行了吗?”

“他在哪里?”李元夕立刻问道。

“不清楚,他没告诉我,只说四海游荡,做些小生意。对了,这是他年前带来的茶食。”张一炉指着茶桌上的江米条道。

李元夕眨了眨眼睛,确实是江米条,糖霜很厚,她小心地拿起一根,放在嘴里轻咬,甜中带苦,不觉蹙眉。

张一炉以为她不信,又道:“你放心,我现在回来住了,他肯定还会来的。到时我让他去找你就是。”

闻言,李元夕想到了另一件事:“老匠师,您为何不在此安居,而要外出呢?一走十多年,真是为了见识风土人情?”

“一个跛子,可能吗?”张一炉恨道。

“我是住不下去了,不得不走哇。就在我跟尚志去县衙举告后半年,家里突然来了几个恶汉,连砸带杀,我老婆、徒弟都给杀死了,我后心也吃了一刀,昏死过去。醒来,我仔细想了,这是灭口哇,我个炉匠,何曾结怨,唯一得罪人的便是同尚志出首——那江霆贤是何人,他可是西江一霸。当年他在苇叶渡,再无第二家渡船,但凡过江,只能坐他的船。”

原来如此。李元夕不觉攥紧了双拳。

张一炉继续道:“可他再霸道,也大不过天去。天公有眼,早晚让他偿报。尚志从他刀下活命,就是明证。——他以为七岁孩子落江必死,却不知尚志水性甚好。尚家留下这根苗,就是来降他的。”

李元夕的心拧了一下,疼跳跳的:“您老远行,那尚志呢?他只有七岁……”

“唉,多亏了大慈禅师,将他收养在大悲寺。”张一炉道。

“大悲寺?”李元夕重复道,“可是青云山的大悲寺?”

张一炉道:“正是。我们第四次被打出来,遇到化缘归来的大慈禅师,他就把尚志带走了,让我专心打炉。”

连上了。

李元夕抿唇,曙光乍现,要淡定,更要仔细,一个偏差就会屈杀一条人命。

现在需做进一步确认。念及此,她收好诉状与图样,辞别张一炉,回客店牵了青鬃马,赶往青云山。

青云山在金鸿县东北八十里,挥鞭即到。

苍翠映目,钟声贯耳,李元夕见山路宽缓,即策马直上,径到寺门,门前两尊叱咤金刚。

“马兄,你自己小心点儿,不要惹怒二位护法。”李元夕拍拍马头,步入寺中。

迎面走来一个头陀,蓬发浓须,横眉嗔目,裂声道:“可是李檀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