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灵异恐怖 > 一夜鱼龙舞 > 第4章

第4章(2/2)

目录

江恺说完,就告辞离开了。一众下人紧随其后。院中恢复了平静,春莺带着仆夫整理狼藉。李元夕立刻去寻家主。

正厅上,灵幔张悬,白烛淌泪,一身素衣的韩文成正在焚化纸钱。侍仆石良拿着毛巾,给他擦拭唇角的渗血,劝道:“先生,去更衣吧。”

韩文成摇了摇头,头发从儒巾里垂落,飘在耳畔。就在这时,李元夕走了进来。见状,她立刻收住了脚,擡目四顾,祭案歪斜不整,拜毡上满是泥渍,厅侧角落里滚有一个圆馒头——那是祭食。

显然,这里也经过了一场凌乱。

见有人来,石良起身迎候,印有五指红印的脸颊甚是触目。

李元夕示意他不必拘礼,上前拈香,拜了四拜。拜毕,对韩文成道:“请节哀,韩先生。”

韩文成无有答话,仿若未闻,依旧垂首焚纸,纸烟缭缭,绕过他额上的淤肿,飞上祭案,与香烟一起,拱绕在灵位四周。

李元夕甚是纠结,此时询问,有些残忍,但唯有擒得真凶,才能告慰亡灵。

于是她选择了开口:“韩先生,有几个问题,还请不吝赐教。——昨天晚上,您在哪里,做了何事?”

韩文成还是不语。半响,石良代答道:“先生在家,哪儿也没去,二更就歇下了。”

“你确定吗?”李元夕追问道。

“我一直跟在先生身边。”面对质疑,石良的语气多了委屈,“先生染了风寒,连看书都吃力,能去哪儿?”

“这样啊,可有服药?”李元夕关切地望向韩文成,对方纹丝不动,无法窥探一二:但也病的太巧了些。

石良点点头:“汤药吃了几剂,虽有效,却未痊愈,时好时坏的。”

李元夕道:“可是用药不妥?药贴拿来我看,在下不才,粗知药理。”

石良听懂了字面意思,立刻取了药贴来。李元夕认真看罢:“这是麻黄汤,发汗解表,治风寒表实症,四肢疼痛,流涕,无汗,——韩先生可有如此症状?”

石良摇头:“先生汗出得厉害,每晚都要更换垫褥。虽然出汗,却很怕冷。”

“此乃风寒表虚症,当用桂枝汤。”李元夕道,“你可请大夫再来看看。”

“多谢李捕快。我这就——稍后再去。”石良望着主人,改了口。此时,韩文成手边的纸钱已烧光了,石良即刻添补,稍后又去上香。

“好个贴身侍从。”李元夕看在眼里,叹在心中,略一沉吟,关键问题已有了答案,剩下的改日再问即可,遂告辞出来。

路通小跑着迎上:“都走了。咱们也走?”刚才他在看守那六个倒地的壮汉,之后又帮着搬擡箱笼。

“出去说。”李元夕丢个眼神,两人便辞别春莺,走出了韩家大门。

白石街上静悄悄的,少有行人,夕照漠漠,寒风刺刺,搭档二人默然前行。

看看就要走出街口,路通忍不住了:“那韩文成不用盯着了?”

“我饿了,大通。”李元夕答非所问,“好想吃——”

没等她说完,路通立刻接话:“崔家花糕之外,别的都成。你也不看看几时了,一大早排队都不能赶上,何况现在!”

“想想还不行嘛!”李元夕自是知道,崔家花糕每日只卖十二屉,售完不加,是博州府最抢手的点心。

“算了,去吃鱼脍吧。”她吸了吸鼻子,“现在的鲈鱼鲜着呢。今天加餐,不吃素。”

闻言,路通紧了紧手里的银包:“才开始查案,省着点儿吧?一共三十两,我给弟兄们分了十两,这马上就过年了。”

捕快们没有俸银,仅有的进项便是赏格跟赠仪。今天运气好,遇上了财大气粗的江家,可这样大方的主儿极少,下次还不知猴年马月呢。

李元夕却不管:“吃好喝好才能活儿好,查案费脑费力气,没有营养怎么行。我说大通,你对自个这么抠,散银子时怎么不省着点儿?十两银子,一百多斤猪肉啊!”

“账不是这么算的。兄弟们也不容易,虽然没帮上大忙,至少撑起了人场,单这份及时赶来的情意,十两银子不多。”路通自有道理。

李元夕知道搭档是对的,嘴上犹是坚持:“一顿鱼脍,败不了家,少不了年货。你也想吃吧,行了,今天听我的。我保证,年前只吃这次。”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路通断然拒绝,自己这个搭档,可不是一般的好吃,一旦上瘾,非要吃够才行。

果然,李元夕继续磨缠,最后两人各退一步:餐是要加的,但改成了肉包子。

走进汤记包子铺,拣个前后无人的靠窗座头,李元夕要了五屉鲜肉包,外加大碗胡辣汤。

“你吃的下?”路通很是怀疑,这汤记肉包很大,赶得上鹅蛋。

“还有路姨啊。你给带回去,让她配粥吃。”李元夕轻快地拿起了羹匙,开始喝汤,以避开搭档那既感激又不好意思的目光。

路通确是感念,自己的母亲,自己尚未周顾,搭档却都想到了。

巫女的心思果然与常人不同。

“那个,我,我——”感谢的话一到唇边,他的舌头就打卷。

李元夕受不得谢,赶紧接话,岔开话题:“韩文成那边,不用盯了,但需要查:他不是染了风寒吗,你去查查看,他病了多久。刚才我看药帖,是回春堂的,石良说他久病不愈,你多走几家,以辨真假。——还有轿夫,擡着软轿先跑的那两个,春莺说是千里脚行的,也要查问。”

路通点了点头,拿起肉包:“今晚快查,明天给你信。”

李元夕想了想,又道:“今天你到韩家,韩文成作何反应?”

她指的是验尸一事。就算宋仵作的缝合术再好,江娘子也是遭了切割,入殓时一看就知,瞒不过去的。

“没闹,秀才嘛,读书明理,肯定知道咱们这么做是为了擒凶。”路通又拿起一个肉包。

“除此之外呢,他没说什么?再明理的人也有感情啊,好端端的一个妻子,说没就没了,任谁也受不了吧?”李元夕放下羹匙,继续问道。

“没有。”路通使劲回想上午的情景,“门人通禀后,韩秀才很快就来了,揭开白布看了一眼,差点跌倒,给石良扶住了。之后,让我们给擡进正厅——之前是在院里,他带着春莺入殓,石良张罗一应丧仪。再就是举丧,江峰就来了,我实在挡不住,就发了响箭。”

“一言未发?怎么会!”李元夕犹是不信。

“突遭大恸,悲伤难抑,人反倒说不出来,也哭不出来。这种事很多的。”路通的眸色暗了暗,“或者,他在听到禀报时,已经说过了,只是我没听到罢了。”

“这倒是。”李元夕不再纠问,埋头吃饭,心中默念“对不起”。

刚才她只顾着发问,却忘了大通的伤心事:他的父亲,路捕快就是在缉捕时突然发病去世的。彼时,他才十三岁。

桌上气氛有些沉闷。李元夕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就听路通开口了:“你那边怎样?”

啊!李元夕猛然记起,上午自己急着走,还什么都没跟搭档说呢,于是把圆觉寺的事拣重点说了一遍。

“是和尚啊?”路通震惊,语调顿时拔高,惊得其他客人频频侧目。

“不是。”李元夕把一个肉包塞进他口中,压低了声音,“你想啊,要是和尚,会把尸体扔在重英江吗?江娘子是在圆觉寺失踪的,第一要查的就是他们,还把尸首摆在明处,这也太傻了。埋在凤栖山上不好吗,树多雪厚,找起来且得耗时费力。”

路通点了点头,目光甚是佩服,继而变成请求。

“拿下来吧。”李元夕憋住笑,暗道,“这大通口含包子,跟个松鼠啃榛子似的,要不改叫大松鼠得了。”

路通不知她的腹议,也无暇他顾,开口就问:“接下来怎么办?”

“我再去一趟,定能探个究竟。”李元夕敛容正色道。

“那咱们还是在老地方会和?”

“不,韩家斜对面,有个汤面铺,在那儿取齐。”李元夕道,“无论何种结果,都得再去韩家。——别忘了,江娘子丢的东西还没寻见呢。”

“凶手要紧,盗案后置,胡推官不也说了吗?”陆通说着,眨了眨眼睛,“你还想着那五十两的赏格?失主都没了,谁会付啊?”

“成见。那价值万金的手炉,你就不好奇,不想见见真身?见多才能识广。”李元夕道,“要不是那炉匠不在家,我都想去拜会拜会。”

原来江娘子丢失的乃金鸿县名匠张一炉打制的手炉,一款一件,万金不易。

路通立刻摇头。

“只要追回失物,就能取得赏格,这是定规,跟失主——算了,不说这个了。总之呢,缉凶要紧,追盗也不能落下。”

说完,李元夕又要了一碗胡辣汤,催搭档快吃。

很快食毕,陆通把银子递到对面,李元夕推了回去:“给胡推官的心意,一人一半,找齐了。”

按照约定,赚的银子两人均分。这二十两当有李元夕的一半。现在,她一文不取,虽然是补之前的空缺,但路通还是觉得别扭。至于别扭在何处,却说不上来。

“哎呀,别担心,我有钱。”一看搭档那脸色,李元夕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赚钱还不容易?我说过的,咱俩搭档,定得富足。”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