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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紫陌青门(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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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紫陌青门(一)

金陵城外,春山如笑,烟波渺渺。

运河之上往来舟楫稠密,商船最多,客船次之。

正是小雨如酥,田野尽绿的好时节,自运河上望去,两岸春花烂漫。

远处银光万顷,却是四方闻名的一方盐湖,四周垦地为畦,引水而入,日曝成盐,再由官船运出,行销天下。

许多客船的船头上都站满了人,看这制盐的胜景。

谢苏坐在船中,也从窗口向远处的盐湖望了一眼,盐田广袤,如积雪百里。

不多时,他们便由运河驶入金陵城中。

他们所乘的正是清正司的船,混在那许多的客船之中丝毫不起眼,在水中穿梭却是极快,又可掩盖船中人的气息,倒像是与昆仑的飞舟有些相类。

到得金陵城中,更是春光淡荡,美不胜收。

水陆并行,河街相邻,商铺酒肆鳞次栉比,令人目不暇接。

谢苏淡淡看着,倒觉得这金陵城比之自己第一次来时,繁华富丽更胜十倍。

丛靖雪这十年间常在清正司中驻守,也在这水软山温的金陵城中久居过,微笑道:“城中开渠清淤,将旧有河流同运河相连,如今在这金陵城中,水路怕是要比陆路还方便些。”

“正是,”方长吉微一点头,“说来这正是天清观的手笔,引来云山的洁净水流,以术法运转置换,造出一景,唤作‘万水之源’,连通水网,既便利了货船行商,又可令城中百姓取用。”

历朝历代,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可陈朝的开国皇帝当年便是贩布的商人起家,深知天下财赋出于何处,方有这金陵的繁华富丽。

方长吉这话看似是在说城中运河水网,实则是说天清观得皇家倚重,盖因这位国师大人想陛下所想,急陛下所急,亦是手握重权,地位甚高,就连政事国策也是说得上话的。

鬼面人四处收集各仙门的灵物法器,先有昆仑遇袭,后有无极宫几被血洗,于情于理,是该向天清观传个消息的。

但明无应说要亲自来金陵,又不见他如何着急催促,方长吉便知道这桩事里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关节。

虽然进了金陵城,他却不问明无应和谢苏何时去往天清观,只吩咐手下的人将船开往清正司。

谢苏旁观一路,知道这位司正性情,阿谀做作是全然没有的,行事方正,不耍滑头,不多言,亦不多问,所以明无应对他倒是比对着郑道年的时候更见些耐心。

客船行至一处码头,方长吉起身引他们下船,又道:“由此下船,还需步行一段,请各位随我来。”

这艘施了术法的客船自有清正司的人处置,谢苏下了船,发觉此处比之闹市却要清静许多。

想来有天清观雄踞金陵城中,清正司自然是建在不大起眼的僻静处更好一些。

此处只是个小码头,入水台阶生了绿藻,在水中柔柔漂浮。

谢苏一低头,在河道边沿的水中看见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盏残破的河灯,蜡烛早已烧尽,灯身浸了水,不复挺括,向一边歪着,再过片刻就要沉进水里。

他心中一动,想到的却是十数年前,自己第一次到金陵来,明河影下,他与明无应坐在小船中,看无数灯盏顺水漂流。

忽而像是有一缕清风拂过,那河灯恢复成簇新的样子,虽无蜡烛,却有一点萤火似的流光落在灯心。

河灯打了个旋儿,顺水而下。

谢苏目光一转,看到明无应也正看着那一只河灯,片刻之后,擡眸望向自己。

他已经上岸,明无应却还在水边台阶上,所站之处比他低了不少,因此仰起脸来望着他,只是莞尔一笑。

谢苏被他目光笼罩,只觉得那小小河灯扩散出的涟漪不是在水上,是在自己心间。

他不由得在心中问道:“方才师尊也想起了那一晚的万千河灯吗?”

一个念头尚未转完,谢苏听到身后的路上吹吹打打,一支送亲队伍喜气洋洋地走过来。

说是送亲队伍,却又有些怪异。

队伍中一架马车,四面厢板都被取下,正中放着一只水晶大缸,缸口封死,扎着繁复的红绸。

那口缸是水晶制成,可见缸中水波摇晃。

谢苏自换回自己的身体之后,便恢复了从前的目力,只一眼便看清了缸中装的是什么,蹙起了眉。

贴着水晶缸壁的是一条修长绚丽的鱼尾,鳞片如宝石一般。

鱼尾之上却是人身,胸前微有隆起,被一条手臂遮挡。水中四散的长发之中,是一张曼丽的人脸。

那是个鲛人。

鲛人将脸贴在缸壁上,双眸澄澈,神情天真,正打量着他们。

这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动静很大,看他们的衣着,像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接亲的下人。

方长吉见谢苏凝目望向缸中鲛人,轻咳了一声:“金陵城中的王公贵族、高官富贾,多有蓄养鲛人的……”

这队伍自他们身旁走过,不多时却停了下来,连喧嚣的演乐声也停了,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的人为何要停下来,都伸长了脖子往前望着。

远处的重重烟柳之间,又走出了另一队人。

这些人面黄肌瘦,身上衣服都打着层层叠叠的补丁,脏得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好些人穿着破洞的草鞋,更有几个是打着赤脚。

可他们身上无一例外,臂上都缠了一小条脏兮兮的白布。

竟是一群乞丐,为首的却是个身量未成的少年,脸上脏成一团,一双眼睛却是黑白分明,此刻饱含着愤怒。

在他身后,几个小乞丐用藤条拖着一卷草席,r />

一支队伍迎亲,一支队伍送葬,狭路相逢,谁也不肯让另一方先过去。

按说逝者为大,办红事的队伍自然要给办白事的队伍让路,须在道旁暂候避让。

且这迎亲的一方却也不是正经的嫁娶,高官富贾在府上蓄养鲛人,是充作美婢娈童,玩物而已。

可鲛人天生绝色,以黄金作价,若非朱门绣户、堆金积玉之家,也出不起这个价钱。

如此人家里出来的下人,在外也是眼高于顶,见对面又是这么一群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自然不肯让路。

两方都不肯相让,一时间却是吵闹了起来。

自那迎亲队伍中走出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几步上前,开口便骂晦气。

那个为首的小乞丐身材矮小,一张脸都绷了起来,脖颈上青筋爆起,说什么也不肯相让。

管事眼睛一瞪,嘴里骂得越发难听,身后更走出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围过来,要将那群小乞丐赶开。

为首的小乞丐身体极为灵活,弯腰转身,躲过了两个人,却终究是个身量未成的少年,气力不足,被第三个人抓住了胳膊。

那人手掌如蒲扇一般,擡手便扇了小乞丐两个耳光,打得他左右脸颊高高地肿起,嘴角开绽流血。

他先前躲过的那两个人更是径直闯过去,两三下将哭泣的乞儿们推开。

那草席上包裹的稻草藤条本就不结实,拉扯了两下,竟然翻了开来,露出里面一具瘦小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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