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2)
傅旻在旁边叫他,叫半天也不见反应,便开始轻轻拍他手,“明月,明月。”
拍一下动一下,动一下接着就能翻个身睡着。
傅旻边拍边笑,假模假式地商量:“眼见着朝会也要迟了,我去与薛诚知会一声,今日罢朝算了,就说陛下身子不爽利。”
“诶,别别别......”陆望安可听不得这句,当即翻身坐了起来,眼都没睁,顽强地表示:“师哥,我醒了。”
傅旻的叫早叫得是挺早,但无奈陆望安赖床磨蹭去了太多时辰,终归是起了个早五更、赶了个晚集,待穿好朝服,已无时辰用早点。
于是,在春和斋通往清晏殿的密道里头,傅旻一边抱着陆望安的十二旒冠冕,一边拿着个细口瓶子,里头装着兑了蜂蜜的温牛乳。
陆望安行在旁边,一边慢悠悠走着,一边吃点心,间或凑头过去喝一口傅旻递过来的甜兮兮的牛乳。
此举......雅观是真不雅观,守礼也是真不守礼,但却真实地让人高兴、舒坦。
毕竟在爱侣面前,总归要与在世人面前不一样的,旁人会对你口诛笔伐的出格举动,他却可以悉数包容。
陆望安十分享受这样的包容。
傅旻也是真的包容。
他记得他弟弟小时候,也是总起不来吃早饭,爸妈就要让他在车上啃面包,就十几分钟的同行路段里,他看弟弟啃面包啃成那副猪样就心烦,更别提见着面包屑稀稀拉拉落一安全座椅的邋遢样了,看得人想给他按进后座的面包渣子里去。
但是,到了咱们明月这里,怎么就吃得这样让人赏心悦目呢?
傅旻一边殷勤地递着牛奶,一边双标地想着。
无人发现左相早起上朝居然是从清晏殿里头出来的,四下空空,薛诚早就与他们清好了场,见他俩推门出来,才松了一口气,“陛下哦,若是再晚半刻,奴婢都要去通知罢朝了。”
“是朕起迟了,”陆望安将傅旻手里的冠冕交给薛诚,“伴伴,快帮朕戴上。”
又不久,一行人行至绥极殿,傅旻在半路就走了另一条路走了大殿正门,薛诚护着陆望安上了御台。
陆望安稳稳坐定,眼神冷冷地先在心虚的主。
薛诚见他收了探出的身子,才将拂尘一扫,“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一时间,几个大臣都齐刷刷地托着象笏站出了队列,“臣有本奏。”
这些人里面儿,何人奏何事,陆望安不说门清儿,那也起码知道个七七八八,手一拂,“准奏。”
下头立着的大臣开始按序禀奏,将前儿那身故的卖私盐的、纵容亲眷霸行乡里的、贪墨的、狎妓的......都给奏了个透。
陆望安静静听着,一脸淡然——
仰仗了太后与右相,地方灾殃已然在第一时间处置好,余下的都只有吏治问题,方才奏报的这些人里头,大半都是出自御史台。
出京恁久,算没出岔子。
龙椅金制,又齐又平,在听奏报的时辰里,坐得陆望安腰酸背痛,不着痕迹地换了好些个姿势。
傅旻在下头站着,一面儿在观察右相:见他这段时间不见,似乎过得很是不错,虽清癯依旧,但脸色却好看了许多,早年落下寒湿病的腿脚,着步之时都灵便了许多。
一面儿也在盯着陆望安:见他坐得着实不舒坦,但还要不停地变换姿势,耐着性子听人奏报。看得他心里头也不舒坦,但是没办法,身在其位,必然要谋得其政。
经过了持久的奏报与唇枪,陆望安点了刑部尚书出来,“查!”
刑部尚书高声应道:“臣领旨。”
朝会至此方休,延续近一个时辰,薛诚拂尘又一动换,“退朝。”
听见这句“大赦”,傅旻当即擡步离殿,路过老对头章致芳也未寒暄几句,步履匆匆而去,在清晏殿外遇上了陆望安。
二人无话,一直到进了殿、关了门,傅旻才上去将他冠冕摘了,朝服去了,问:“累吗?”
“嗯,”陆望安已经横在了贵妃榻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还准备再亲政几日?”
说起这茬,陆望安着实是默了会儿,当时他在高台上,耳朵里不停进着奏报,脑子里却烦闷地想着——
朕可是皇帝!哪个皇帝要受这样的苦!
身子不舒坦,那不就罢朝!
有人可以腿脚起疖子就罢朝一整年(1),朕如何不可!
朕可是要为大晋去生储君!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儿!
不管了!今日朝会毕,朕明儿个就告假!
可朝上那会子的难受劲儿已过去了,现在傅旻再问,他显然已经冷静了许多,“再等等罢。总要等该审的人判了,该填的位子满了再说。”
(1)万历: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