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2)
沈逸因为见到了自己熟悉的病人,就与浥水族人坐到了一桌,此时离主桌不远,恰听见了这句,唇边忍不住溢出了幸灾乐祸的笑。
傅旻愣住,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陆望安没吃够,醉心于抢盘子里头的大虾,并没将此刻不算冲突的小冲突放在眼里。
幸而玉嬷嬷也在这桌,便站出来为傅旻解围,“王妃,是不能吃了。上次少爷吃锅子多吃了几口肉,回头不消化吐了两日,相爷好容易给养好的身子,一顿就全搭进去了。”
沈逸默不作声听着前头的动静,啃着块小排,心说这玉嬷嬷看着虽凶,人倒真是挺好。
兴王妃一听还了得,当即自己下手将陆望安刚抢过来的一只大虾又夺了下来,“别吃了安儿,若没吃够,便晚间再吃。”
可是今天的席面,陆望安实在是喜欢,如今胃口好了,还不要多吃两口家乡菜?便嘟囔:“吃席不让动筷子,哪里来的道理?”
兴王妃寸步不让,“不许就是不许。”
傅旻起身,“王妃,在下带他前去散散步吧。”
宾朋满座的时候,兴王妃作为主人自然是不好离席,这好些人在场,也不好因着方才的态度与个小辈致歉,见傅旻如此,心里的满意起码已从三分涨到了七分,便点头:“也好,莫让他吃饱了就躺着,多走走。”
如此,这顿对于傅旻来说颇有些兵荒马乱意思的宴席便算是画上了句号,待二人一道行到了花园里,他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口气。
“还紧张吗师哥,”陆望安吃饱了懒得动弹,一进花园便坐到凉亭里头不走了,“我母妃是不是还挺和蔼?”
傅旻有几个胆子敢说“不是”?只能点头,“是,王妃是挺和蔼。”
陆望安倚在傅旻身上,悠闲地晃悠着腿,“我就说了,母妃一定会喜欢你的。”
此语换来了傅旻一声苦笑。
方才自己夺下盘子时,兴王妃的态度,那可是恨不得吃了自己啊,傅旻简直是哑巴吃黄连,只能打另一个角度安慰自己:自己的明月,被多少人捧在心上啊,这是好事儿,自己哪儿还能怨怼呢?
“坐一会儿就回去吧师哥,”陆望安吃饱了有点害困,但是倒还能抗,“待到宴席结束,还要与母妃进献寿礼的。”
“嗯,”傅旻点头,又与他商量:“若不然,就再走走?”
不问还好,这一问,陆望安直接躺他腿上了,“不走了,累。”
“不走便不走吧,”傅旻同兴王妃一样,总是愿意顺着他性子的,只是伸出手,避开下腹,轻轻与他揉着胃,帮助消化。
此地邻水,有习习凉风打水面儿而来,亭子外挺拔的樟树遮住了灼热天光,陆望安眼刚一闭,就眯了过去。
傅旻由着他睡,打量着时间差不多,才将人打横抱起去了花厅。
宴厅人众,话音嘈杂,陆望安在离着还有五六步远的地方就醒来了,睁眼便见自己腾空了,揉了揉眼,醒了醒盹,抓紧拍着傅旻肩头:“师哥快将我放下,若给母妃看见,又得骂我懒得动弹。”
“哦,”傅旻听话地将他放下。
花厅里,正对着门的主桌上,兴王妃已经看见了,忍不住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宴席已经到了尾声,陆望安一来,众人便就开始了献寿礼。
陆望安献上了一个极其精致的金丝木盒,窄长一个,不晓得里头装了什么礼,但这盒子实在太过精美了,总让人想起“买椟还珠”的典故。一屋子人都等他开盒子,预备着好好开开眼,但他鬼精,非是不开,只是高声贺母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兴王妃笑得开怀又得体——她才懒得管盒子里头是什么礼,安儿今岁能回来,便是最大、最好的礼了。
傅旻敬献的是一柄宝刀,弯月形状,刀身为世外玄金,刀鞘则满嵌宝石,他行着得体的晚辈礼,贺兴王妃:“芝兰为寿,簪笏盈庭。”(1)
不得不说,这礼物是真送到兴王妃心坎上了,不单她,连玉嬷嬷都觉得再不会有比着更合王妃心意的礼物了。
兴王妃道谢,言说“左相破费”,面上淡淡地收下了礼。
待礼献完,人散去,兴王妃恨铁不成钢地戳着陆望安的脑门儿,“安儿,这样轻易地就与人一条心了?家里头的秘密就这样抖露给人听了?”
——她这个冒牌的兴王妃是暗卫出身,最喜欢的物件自然是神兵。
“哪有呀?”陆望安全做听不懂状,转移话题:“母妃不看看我送的礼物吗?”
兴王妃想起那个惹得满堂好奇的匣子,打开来一看——空的。
陆望安咯咯笑,“我这盒子是专门为了装师哥送的那柄刀的。”
兴王妃真的无奈了,叹口气说:“行了,叫你那情郎进来吧。”
傅旻在外头踱步,脑海中始终只有一个念头——此间安宁不可信,山雨欲来风满楼!(2)
陆望安来叫他的时候,他心想:坏了坏了,宴席已经结束,审判终于来了!
但二人进门后,兴王妃淡淡撇着一盅茶,只字不提“孩子”、半句不点“寿礼”,只说:“左相,与安儿一道去看看他父皇、父王罢。”
(1)节选自李清照《新荷叶·薄露初零》
(2)节选自许浑《咸阳城东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