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好怪一个人158(1/2)
第157章 好怪一个人22
“那么, 保险起见,现在我再清楚的问你一遍。”
安坐长椅上的陆明泓应声擡眼。
那位K先生将指尖的卷烟一丢,吐着白烟问,“你说, 你是特地来找我, 为他这做一具新的身体?”
看着那指腹发黑的手指向自己身侧, 他毫不犹豫作答。
“准确的说,是帮他从这个身体里解脱, 真正的活下去。”
男人因他的话爆发出响亮的大笑,摇头摊开双手。
“小子, 你能找到我这我很佩服。但恕我直言,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我这破地方帮不了你。”
“但您可以。”
仿佛是没听出对方字里行间的驱逐拒绝,陆明泓固执地坐直身体。
他们仍身处那间昏暗的工作室, 周围物品杂乱拥挤, 多是陈旧甚至绝版的古董器具, 各种奇异珍稀的材料保存方法全是最原始的密闭舱, 透明外层毫无保密隐私可言。
但或许除了他, 此处已多年无人问津过了。
“比这技术前沿, 设备先进的研究室自然数不胜数,但K先生, 我到那些地方可找不到您。”
男人神色明显比刚才还不耐烦, 新点燃的卷烟才享受至一半就被无情丢进爆满的烟灰缸。
“我帮不了。你们可以走了, 不要逼我动手。”K先生直接摆手赶人。
不死心的陆明泓还想极力争取几句, 可却听另一人抢先道。
“嘁——小气鬼秃子, 小心今天晚上睡觉别起来上厕所······”
因怕极了再被喂水,陆柳鎏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躲在他身边。他本来以为对方会就此安静一段时间,孰料他还是太想当然。
目睹陆柳鎏作为仿生人却无比奇葩的思想言行,K先生这回打量的眼神不再像对误会前的他一样,冷漠又满不在乎,而是复杂的困惑。
沉默间,面无波澜的陆明泓精神高度集中,强压着的焦灼使其坐如针毡。
尽管是孤注一掷前来,可K先生是否会答应相助,他算不准。
他知道这个人,知道对方曾是自己父母敬仰的恩师与最信任的搭档,也知晓当年他们三人在制作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人造人后,就此分道扬镳,各自隐匿生活的部分经过。
并非全部而是部分,是因为他们当着身为婴儿的他争论交谈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毕竟谁会故意去扰一个孩子的清静。
记忆受人的情感影响,难免会成为精心加工过的谎言。而如今拥有自己最真实的‘记录’,他对那颓然男人抱有些许敬意。不仅是因为对方身份和与他父母的关系,还因其作风与能力而衷心佩服。
这人或许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跟尼奥抗衡的存在。
“你······”
K先生盯着碎碎念诅咒中的陆柳鎏,终于缓缓开口,首次向‘仿生人’搭话。
“怎么,狗东西你难不成还想说‘小气鬼起夜蛋蛋没’这种话来吓唬人么?呵,低俗幼稚。”
陆明泓:“······”
或许有那么零点几秒,陆明泓体会到类似幻灭的感觉。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K先生跟他记录里展现得,有点微妙的偏差?
而作为被还击那方,陆柳鎏怎会罢休。
只见他一改瑟缩的小声嘀咕,胸膛挺起气势十足。
“我才不会这么说嘞。我会一直等到你上厕所的时候,把你的蛋蛋都拔了!”
原以为争吵会就此停歇,可前一秒还懒散沉闷的男人猛甩外套,满脸嘲笑直接撸袖子起身。
“哈!难不成你还想躲在屎尿泡泡里埋伏吗?来啊,尽管来啊。”
被挑衅的陆柳鎏一拍座椅,有模有样学着脱衣,但因为领口卡脖子而放弃,转而开始解裤腰带。
“你这个秃头没蛋蛋龟给我看好了,我现在就捏爆你随风飘扬的小丁丁!”
“你想捏你爷爷我的宝贝?就你还早个八百三十八年!死小鬼想吃拳头就直说,我赏你啊,昂?要不要?!”
“你、你给我等着。噫,这个怎么解不开——”
咬牙切齿的男人活动着手腕关节,声音咔咔作响。
怒目圆睁的陆柳鎏解皮带卡住了,气得两腮鼓起。
陆明泓:“······嗯?”
从头到尾,安静坐在原位的陆明泓就没跟上过进度,直到最后他才回神伸手,及时制止陆柳鎏光屁股跟人打架的裸|奔画面发生。
相比被陆明泓抱牢提裤腰的陆柳鎏,K先生虽无人阻拦,但也同时停下,可却颇不为意的弹弹指头间上的灰,得意洋洋朝陆柳鎏擡下巴,予以挑衅的追击。
“原来你就是说说的啊,呵,无趣。”
这狂妄嚣张的欠扁模样,倒是跟陆柳鎏有得一拼。
不,或许还更胜一筹。
“你你你!哇呀呀呀!你看,他欺负我!上啊,我的陆明泓,去把他的宝贝给我摘喽!”
眼见自己好不容易安抚下的陆柳鎏又要气成颗炸|弹,陆明泓只得无奈打断。
“先生,恐怕我们会让你失望了。因为我们不会走的。直到目的达成。”
勾手指挑逗仿生人的男人动作一顿,转瞬又恢复那颓气疲惫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气焰嚣张,荤话连篇的人根本不存在过。
“同样的话我也还给你。我不会如你愿的。”
不给陆明泓插嘴的机会,男人冷哼着走向门口,一句句说道。
“你想给他换一个新的身体,然后呢?继续跟他玩着过家家的梦幻甜蜜小游戏吗。”
“而他又能做什么?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满心满眼都是你,遇到谁就学谁的模样,最后变成无数人的重叠吗?难不成你就喜欢这样的,多人恋爱?”
“小子,别再做梦了。”
沉重厚实的拉门被推开,外面刺目的亮光迫不及待闯入,令陆明泓眯起眼。
“放手吧。”
男人轻飘飘的话飞入耳中。
——放手吧
陆明泓呼吸骤然急促。
这样的话若由他人说出来,实在太轻松,太容易了。
而他能给出的反驳和理由,也数之不尽。
然而这些,全都比不过一个近乎‘蛮不讲理’的理由。
“我做不到。”没有经过大脑衡量和组织语言,他脱口而出,“抱歉。无论如何,我都做不到。”
他没去看身边的陆柳鎏,但仍能熟练的找到对方垂于身侧的手,牵起牢牢握住。
“我无法抛弃他。”
手掌被一点点撑开,而他能感觉到,陆柳鎏正安静地勾着他的指头。
那瞬间,心脏像被最柔软的翎毛抚过,仿佛那点酥痒勾起人生中最美好最温暖的触感。
K再转回来时,视线连连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扫过,也与他们一样沉默不语。
“K先生,不······爱德华·休斯,”陆明泓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声音里带着忐忑和另一种坚定,“我不求你怜悯理解,也不奢望我给你我现有的全部积蓄、酬劳,你会满意接受。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别无选择。”
名字总算在男人眼中引起不小波澜,对方再凝神看着他的脸时,似是试图从他这辨别出熟悉的影子。
“如果我还是拒绝你,你该如何。”
这点,陆明泓当然想过。
病症作用,因犯难而眉头皱起数秒又无法坚持,但他缓缓转头与仿生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后,担忧顾虑却能久久挥之不去。
“说出来给他听听吧,反正迟早会发生,不是么。”
察觉他是在顾虑陆柳鎏而踌躇,那爱德华·休斯却像是在幸灾乐祸,说着令人不悦的风凉话。
这也成功让陆明泓那点‘尊敬’消磨殆尽,但并不心生厌恶。静心定神,他让双眼只专注在身旁之人身上。
“那样的话,我会自己完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肃穆如同起誓,“如若成功,我会带他一同离开这里。如果失败,那我依然会跟他一起。”
自己的嘴角隐约有微笑浮现,而他看着陆柳鎏愈发灿烂的笑容,便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工作室内再度寂静无声,虽然仍猜不透那爱德华的想法,但他却比之前镇定太多。
“小子,你叫什么。”
对于爱德华的询问,陆明泓坦然答道。
“陆明泓。”
那爱德华·休斯挑眉,露出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又像和陆柳鎏争吵时一样,摇着头笑道。
“怪不得怪不得,陆永修?安雅·迪林?”
从这人的嘴里听到父母的名字,陆明泓丝毫不意外,并默认了身份。
“基因的力量可真强大,你们这陆家人可真的是一个德行。绝情的时候,六亲不认,动情的时候,天塌下来都不怕,非要往一个地洞钻。”
“嘎哈哈哈哈——怎么,你羡慕了吗?哦哟哦哟,好酸好臭哦,你这个秃头老光棍!只能自己跟自己玩,我跟你说、唔——”
担心陆柳鎏的插嘴又将引起另一场莫名其妙的大战,陆明泓这回赶紧上手,捂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然而这次的爱德华·休斯意外的气定神闲,慢悠悠从裤兜中掏出那被压皱压烂的烟盒,且使用的点火方式,竟是连陆明泓都陌生的。
细小的木棍在红盒边擦过,火苗于顶端闪烁,仿佛能灵巧握于指尖。
“话先说清楚,在你们之前,我可不止见过一对和你们相似的。”
“痛哭流涕的母亲把所谓的‘儿子’送来,我拒绝了她。而我再看到那男孩时,他已经在垃圾堆里了,呵。她亲生的儿子脱离昏迷,而他已经不被需要。”
“一次次声称自己与‘模拟情人’是真心相爱,也无数次的求我,让我给他赋予生命。可当同款上市后,他又说他的好情人在给他来者不拒,到处戴小绿帽子,叠罗汉呢。开什么玩笑······”
默默听着,陆明泓不反驳,更无意反驳。
他明白自己和陆柳鎏与对方口中的‘例子’相似,但根本不同。
爱德华·休斯当天没有给予他们答复。只是摆摆手丢了烟卷离开,让屋外等着的女侍者米娅进来,领着他们进到秘密的长廊内,提供一间仅有天窗的房屋。
在这他们能够完全放心,不会被谁监视跟踪。事实上进到入口前,飞行车的寻向系统就已莫名失灵,他的光脑更是无故停止运作。
这里是只属于爱德华·休斯的王国,或许连那老狐貍尼奥,都会退让三分。
躺在吱呀响的破床里,陆明泓始终无法入眠,更感觉不到饥饿。而他最后忠于内心,转头去看另一张床上‘沉睡’的仿生人。
因为侵蚀的能量物是沿陆柳鎏体|内的能源通路游走,为了让其毁坏的速度减缓,在入侵到核心部位,即头部晶匣前延长时间,他不得不间歇性的关闭对方。
为此他还被气鼓鼓的陆柳鎏咬了两口手臂,美名其曰这是‘暂时分手费’。
天窗外是漆黑无光的夜幕,这座藏匿于繁华黄金之乡的角落,鲜为人知的‘仿生人救济站’,如同历史记载中的古老住民区,在远离高端前卫的同时,仿佛也摆脱了尘世喧嚣。
当真,万籁俱寂。
陆明泓再次喟叹,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
没有那吵闹啰嗦的声音,没有随时都会发生的意外与捣乱,没有紧粘着自己的注视和啼笑皆非的要求与撒娇。
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竟超乎他预想的孤独。
他分明就是从同样的孤独里走出来的,如今若要再回头······
绝对,回不去了。
下地踩着冰冷坚硬的金属板,他来到那张床边。但脑中空白没有想法,身躯便静止纹丝不动。
爱德华白天将他跟陆柳鎏身份颠倒认错,合情合理。
其实在记忆转变成记录时,他已接受自己真的越来越像‘机器’的事实。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所有患者的特点,还是他为独特的个例。
想起什么,陆明泓不禁觉得感慨又好笑。
一个不知道是怎么产生意识的智能机仿生人,变得越来越像真情实感的人类,但永远不可能是人类。
一个身患怪病被逐步剥夺走‘正常’的人类,变得越来越像最低级的仿生人,但也永远不能被说成机器。
他与陆柳鎏,真是某种如天赐良缘的命运相会。
躺卧在床边几次伸手,他最后敌不过逐渐萌生,抓挠心间的欲|念,紧拥着那具躯体,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暖怀里的冰冷。
困意总算得以酝酿,但就在他昏昏欲睡即将阖眼时,门外传来了动静。
沉重拉门自动打开,爱德华叼着烟卷倚在门旁,将他搂人入睡的模样收入眼底。
对方擡手示意他出去,他没有犹豫,只在松开陆柳鎏时仍像小心过头的溺爱保姆,极力克制幅度声响,不愿有任何吵醒对方的动作。
数分钟后,他被带到了一处纯白构成的房间。
墙壁地面天花板,四面八方皆为白色,中|央放着张圆桌与两把高脚椅,同为瓷白亮得刺目。他们二人在此坐定,由爱德华为这场或许仅有他们知晓的谈话起头。
“你白天说你会做。那这么说,你知道方案设计要点和所需原料?”
“我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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