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好软一只猫112(1/2)
第112章 好软一只猫01
月杏少晴, 春末阴冷,烟雨霏霏。
幸昶郡的月杏镇,是出了名的多雨水乡。一条黎阳河直通海口,乡民傍水而居, 吃喝住行皆离不了那烟波浩渺的月杏湖。
这月杏湖位置巧妙, 连通海湾与黎阳河。每逢涨潮之时, 无论来势多汹涌,那湖面仍风平浪静, 一片祥和。
沿岸百姓出行靠船,因而家家户户必备一舟停在后门小桥下, 不必担心被盗毁坏。
而朱县令家的司安府门廊下,一跛脚小贩快步路过。见天迟迟不放晴, 他又担心竹篓里的布鞋沾了水,左顾右看好一会儿, 最终躲在门旁紧挨着石狮像。
不是本地人的他觉得奇怪。
以往他来此处做生意, 哪怕天气冷如寒冬, 也没见街道小巷里这般安静过, 往前往后空荡荡的一条路到底。尤其是朱县令家门前的地段。
雨如细丝拍打脸颊, 屋檐一滴滴落下豆大水珠, 很快浸湿他的头发衣领。风直直吹来,他顿时觉得脖颈冷得异常。
“哎唷, 这地方真冷得要命, 也亏只有月杏人住得下去。阿嚏!——”
他伤寒才好, 为抓药花了不少钱。家中又有老有小, 因此病还没好全就出来卖鞋了, 鼻不通气到现在。
边怨着这世道贫苦人难活命,边拼命搓手哈着气取暖, 小贩仔细琢磨忽的一惊,头撇了几撇,怎么都不敢往回看。
他身后是堵墙贴着背,这哪来的地方······
能笔直的吹风啊?
风依旧呼呼吹着,气流如毛刷小勾让凉意一丝丝渗进肌肤,跛脚小贩明明已经极力克制着,可就像被鬼神怪力蛊惑,他终究没忍住转头看去。
入眼一片莹莹碧绿。
朱县令家的祠堂有棵千年柳树王,比三层水楼还高过一截。每每路过朱家,擡头总能瞧见那柳叶飘摇,枝条繁茂好比那女子的一头秀发。
柳树美是美,可坊间里却有不少人私下评判着,说那棵树有点邪。
仰头望着轻轻飘动的柳枝,小贩嘴缓缓张大,一双浑浊眼眸里满是骇然,啊啊乱叫着撞翻了自己的宝贝竹篓。
朱家上下十七口人,头颅像被什么硬生生拽下,连着身体里残缺的脏器血肉,一颗颗悬挂在枝丫间,像极了秋日里丰收的甜柿,沉甸甸的,红艳艳的。
受这触目惊心的画面刺激,小贩栽到地上连连后挪,他往四面八方看着,盼望着能有别人出现帮他分去一些恐惧。
这么一看可不好,原来那每家每户的窗栏下都挂着同样鲜血淋漓的头颅,男女老少一大家子都齐全了。
木然的小贩抽搐着手脚,他嗅出腥气的同时,也终于发现他的鞋底衣袖上满是斑驳血迹。
春末阴冷,烟雨霏霏,今儿月杏镇的雨却是掺了血的。
“啊啊啊!!——”
“咔!”
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继惨叫之后响起,那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跛脚小贩’也从地上爬起,抹去脸上的污水。
“这条过今天结束,晚上会下暴雨最好都早点回宾馆。大家辛苦了,多注意休息。”
说话的男人坐在雨棚下,三十岁上下国字脸方正,却穿着与他年纪不符的爷爷款中山装,而随着他的宣布,整个场地顿时热闹起来。
“辛苦了,吕导。”
“多谢吕导。”
“吕导刚才有人给你通电话,说有报社的记者希望跟你谈谈。”
······
整场的核心基本在导演吕凯风身上,但他并非著名的导演,之前也才出过一部小清新文艺片,票房几乎垫底。
这段日子不少人想联系到他,只因为他拍摄的这部片的女主角,任雪珍。
意外车祸撞伤一对母子,颁奖典礼上被爆介入他人婚姻,最好的朋友涉嫌诈骗又牵连到她。回望前一年的历程,她身上似乎就没发生过好事,丑事劣迹反倒满天飞不停。
原本已经隐退大众视线许久的她,突然进入了《夜刹歌》的剧组,当选女主角拍戏。
一些拥有鬣狗嗅觉的媒体哪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他们或多或少都想找点内容写篇小报,好向主编、领导交差,于是曲线救国试图联络吕凯风导演。
谁让这片拍摄地点,不允许闲杂人等入内呢。
夜刹歌剧本背景,其实选自一段曾流传甚广的民间恐怖故事。
说是在一处偏远水乡突然洪水泛滥,涝灾年年不断,愚昧封建的乡民在尝试各种办法无果后,想到了‘水神娶亲’的法子,用八字挑选出一名阴气盛,水相足的妙龄少女。
少女一家虽拼死不从,却不敌整个镇的村民。试图帮女儿逃跑的父母被抓关押监牢,当天斩首,少女则被喂入毒药换上红装,擡进轿中献给水神。
无辜丧命的少女怨气渐渐积累,特殊的体质外加溺毙的死法,让她在河中化成厉鬼,头七过后上岸索命,全镇上下一百三十八人,皆被她拽下头颅悬挂屋檐。
可由于怨气太深,尸首又被困在湖底,她就算报了仇,也一直仿徨在这。
现在剧组拍摄的地点,邢图县,正是传说的最早起源地,在这的居民三十多年前零零散散的伴奏,当地政|府将这打造成一个景点。
而剧中黎阳河,其实名为离阳河。
“你说,为什么月杏湖这个名字就不改呢?”
在另一雨棚下,一位收拾道具的女工作人员突然问自己的同伴。
同伴是负责清点座椅的,她停下搬运的动作,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道。
“唔,我觉得是想保留特色吧。不过我知道,吕导之所以要把离阳改成黎阳,说是觉得太晦气。”
“晦气?”
“对啊,你看,离阳,离开阳光,那不就是阴吗。”
觉得对方说得有理,她不住的点点头。突然肩膀后颈酸痛,她放下东西擡手捶着后背。
“你怎么了?”
她同伴关心的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太潮湿了,我脖子肩膀一块,每天都疼得厉害。最近我工作量也不大啊,怎么就,啊、谁啊?!——”
话未说完她身体被人从侧面重重撞了一下,稳住后她立刻鼓起脸,不高兴地转头看。
佩戴鸭舌帽的男子正巧侧着脸,望着她道歉。
“不好意思。”
男人声音喑哑低沉,却别有一番韵味,他像是生怕被她追究,压低帽子单手抱着装假头的纸箱,匆匆朝充当道具间的古楼走去。
“哎!什么人啊,撞到别人就这样?”
同伴正为自己打抱不平,可她却痴痴的往着男子离去的背影,等到被同伴一拍肩膀,才像孩子似得激动握拳。
“刚刚那个是谁?我们剧组的吗?我一见钟情了可恶!忧郁病美男是我的菜啊!”
对于她的三连发感慨,同伴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而同样听见她声音的男子,在拐口处停下,偷偷回头观望。
他自然不是想给这对他‘一见钟情’的同事机会,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年轻女子正添油加醋的向同伴描述自己钟情的对象,她的肩头正有一团模糊白雾,缓缓蠕动离开她的身体。
“哎,”正讲到兴头上,她突然摸摸肩膀愣住,随后高兴得活动手臂,“我肩膀好了!一点不痛了,神奇,肯定是因为遇到我的真爱了······”
后面的话,男子没有再听下去。他抱着木箱,一步一步小心地在石板路上前进。
太多了。他皱着眉心想。
开着野花的灌木里,绿化带的树枝上,单是这条仅二十米长的小径,到处都是蠕动的白雾团子。
而世人更喜欢称之为,鬼。
人尚且有高低贵贱,鬼自然也分三六九等,从小到大能看见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如今他已有一套自设的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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