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好疯一只龙107(2/2)
有恶之根源在的索格国攻打过来是迟早的事,可在特卡非,以哈伯德为代表的权力中心软弱无能,那群人内斗暗争时乐此不疲,然而一到抵御外敌的关键时刻,却只想着如何谄媚和解。
面对强盛蛮横的索格国,哈伯德不消半日便会举起白旗,将整座城,包括所有百姓拱手相让。那是艾斯特最想阻止的未来之一。
先造声势得民心,进而参与国家保卫战,在举国上下前展示能力。最后选择恰当的时机,比如他们联手击溃恶之根源后,揭露自己正统继承人身份,名正言顺,更是万众瞩目的夺回王位。
到今天才将棋局摆到一半,艾斯特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去拔高自己在底层平民间的形象。
瞥一眼艾斯特微动的喉结,又嗅出对方汗液加快分泌,陆柳鎏知道自己戳到中二小王子的点了。
于是他身体前倾,凑到人的耳边。
“让塞西尔在所有人面前尽情呐喊说尽他想说。等他们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你再烧了他。并且,以你审判的名义。”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想法。”艾斯特酝酿许久,却只想到这句。
“你自己知道喽。”陆柳鎏缩回来又大大咧咧的笑,转头往下看,他热情的与巡逻兵挥手。
好像刚才那凶残的提议,压根不出自他口。
饶是如此,艾斯特依然眉头紧锁,伫立窗边犹豫了很久。魔龙诺林依然示范危险动作,霸占平时鸟雀停留的窗沿,一双腿都悬在外面了。
“诺林,”艾斯特终于出声道,“你今天,很奇怪。”
眼巴巴等人点头的陆柳鎏差点没翻出窗户。
搞了半天怎么问的是他?
他很快恢复过来,捧住脸转身。
“嗯哪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又换发型了,你看,新的小辫子~~可可爱爱的。我决定我要换风格。”他说着揪起自己才编的两小撮毛。
艾斯特心不在焉,十分敷衍的夸了句还行。
楼下传来急促的号角声,打断两人尚未得出结果的对话。艾斯特快步走出石塔,发现士兵都手持武器围在一块。
“怎么回事。”
不必别人回答他,他也看到了警报的原因。
被铁链困住身体的男人怒目圆睁,他手脚上还有血痕,是挣脱绳索后留下的印记。
塞西尔尚未看到艾斯特,依然重复的,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你们快醒醒!这根本、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我知道的、我看到过的,你们追随的是个魔鬼,你们的血肉,你们的灵魂,都会被他拿去饲养邪物!”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他!”
“特蕾莎、我妻子,她就是被他害死的!!如果不是他出现,她无论怎样都会活过来!”
在这片人人往来的中心区域,几乎所有在多德村的居民都听到他歇斯底里的嘶吼。莫文姝躲在人群之后,虽和身边的人表情一致,但她困惑的内容截然不同。
怎么这塞西尔说的话听起来,就好像他曾活过一次?
摇摇头将这可笑的想法甩出去,莫文姝转身朝树荫下走去,只远远观望。她可不想因为这被对方牵连到。
一名木匠用削尖的木棍指着塞西尔,厉声呵斥。
“你闭嘴!艾斯特阁下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如果不是他和诺尔大人赶过来救你们,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活?”塞西尔流露出短暂的迷茫,缓缓地转头环顾四周,“活······”
像被最荒唐滑稽的笑话逗乐,他突然一改悲愤,带着身上叮当作响的铁链坐倒在地,仰天大笑。
“是啊,活下去。你们以为,你们真的活过吗?无知,愚蠢!这个地方,这个世界根本、根本——”
他在别人眼中疯疯癫癫,又哭又笑,蓦地擡头一愣,浑浊的双眼发亮,如重见天日的囚犯狂喜不已,又如冲破瓶颈的学者豁然开朗。
“这个世界,呵······呵呵哈哈哈哈,根本就是假的。”
看戏无趣的莫文姝停下离开的脚步,惊骇回头。
如果之前她还能用巧合解释,可接下来塞西尔嘴里一句又一句蹦出的话,则完全将她‘偶然性’的猜测击破。
“我们所有人,都是假的。”
“我们被创造出来,一遍遍的重复着生死。这不是什么圣女教的轮回,这也不是七神教的灵魂积淀,你们懂吗?!你们还记得吗?!自己到底存在过多少次,到底活过多少次?!”
“我们!!只是固定的人物,一个被永恒固定的东西!就算有什么不一样,可不该改变的,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除非、除非那些有资格——”
“只有他们跟我们不一样,只有他们······”
四周鸦雀无声,疯狂的塞西尔句句紧密,叫人无法打断。他最后自己安静垂下脑袋,再擡起头的瞬间眼神坚毅,如火燃烧,所言字句铿锵。
“只有找出他们,彻底摧毁他们,我们才有可能解放。”
莫文姝呼吸一滞,顿觉身体被树影覆盖的部分冷得异常。
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在场唯有她听起来最毛骨悚然。
她是知晓全局的玩家,如果还有系统与她联系,她或许能为塞西尔好好查询一番他说的是否是真话。换种说法,看看在这次游戏世界里发生的核心剧情,与他描述得是否一致。
但此刻她心里已冒出一种预感。
她或许,见证了NPC程序自我‘觉醒’,试图与玩家为敌的骇人过程。
“叹为观止哎,是不是。从不出错的程序,主脑拟定创造的人工智能,忽然有天发现自己原来是个供别人取乐,充当背景的提线人偶。”
头顶传来让她恶寒的声音,她没好气地擡眼一看,陆柳鎏果然优哉游哉地躺在树杈中央。
“陆柳鎏,你又做了什么。”
新仇旧恨外带私人情绪,她说每个字都恨得牙痒痒。
陆柳鎏马上委屈的瘪嘴,掩面假哭,“你为什么总觉得是我的问题,人家一直背黑锅,腰都要直不起来了,嘤~~”
“噢,”莫文姝又追问,“那你说说看,傅雅南怎么不见了。从你上次杀害他开始,我就再也联络不到他。”
“人家怎么会知道啦,人家又不是傅科南肚子里的蛔虫。”
“······是傅雅南,啧。”
“哇哦~你记得好清楚啊,记忆力好棒棒呀。”
被成功恶心到的莫文姝冷笑不语,懒得再搭理陆柳鎏。
她再看过来时,艾斯特已经走出人群,将手轻放在塞西尔的头顶,后者瞬间消停下来,闭眼昏倒在地。
之后发生什么她离得太远没能看清,更没听见艾斯特说了什么,只看到一圈人忽然激动得举起双手,齐声高呼‘特卡非,岁月明光!安索拉,永无止息!’。
当夜晚如约来临,她看见人们搭建起的火刑架,才知道艾斯特的决定是什么。
这时的塞西尔却已没有之前的癫狂亢奋,任由其他人将他固定在木柴中央,敞开双手与背后的十字木架融为一体。
艾斯特换上他亲自炼制的铠甲,锻造时加入过诺林的魔龙血,坚硬无比,可抵御任何烈火,注入这份魔力后的金属在月色下泛着光,众人都仰望他,恍然间像看到了不可诋毁,不可侵犯的神灵。
他手持火把走上火刑架,眼睛迅速扫过一圈却没找到他想见的人,心中烦闷得抿了抿嘴。
如果他有魔龙的视力,他视线再稍微上移点就能发现魔龙正箍着阿尔·乌拉多的脖子,在别人家屋顶眺望。
没过一会儿,莫文姝也爬上屋顶。
“这里的贵宾席被包场了哦。请不要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好吧。”陆柳鎏挥着手驱赶。
莫文姝嫌恶一哼,“我来是想提前提醒一下另一个玩家,别又被你哄骗得团团转,然后把自己的命搭上。对了,我直接告诉你吧,上一个被他这样哥俩好搭肩膀的,可能已经在游戏、现实里都毙命了。”
阿尔反应迟钝,好半天才意识到莫文姝是在与他说话。看了眼陆柳鎏,这家伙果然满脸的期待好戏。
于是,他又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解释道。
“我、呃嗯、我与他一见如故,将心比心、是情比金坚的拜把子兄弟······嗯,对的,没错。”阿尔自己说完核实一番,十分满意点点头。
莫文姝两手又攥得死死的,强忍打人的冲动。
这家伙,怕不是个傻子。
以后活该被陆柳鎏害死!
好心提醒却无用,莫文姝甚至没有向两人套话的心思了。可就在她准备爬下屋顶时,火刑架那爆发出奇异的浅色焰火,一声声凄厉的哀嚎不断刺激着他们双耳。
“那里怎么······”
阿尔起初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疑惑地看着陆柳鎏发呆。但他很快就认出,那是谁的声音。
“醒一醒吧!你们这些被蒙住双眼的!”
“自己睁开眼睛看看,醒过来啊!”
“不要再听从那个创造者的安排了,我们不该如此,我们必须争取,必须反抗啊!听得到吗?!那才是自由的人生啊,那才是活着——”
他的声音如此悲怆,用尽了最后的生命去声嘶力竭的呐喊。
但声声呼唤马上被众人的欢呼盖过,湮灭在熊熊燃烧的蓝色火海。
这群人理应欢呼,因为他们烧死了一个被怪物毒素操控、被侵蚀的恶者,一个妖言惑众妄图用言论敲打、溃散他们信念的魔鬼爪牙。
手捏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多次,阿尔突然从屋顶站起,下一步将跳下屋顶冲去。可冲过去要做什么,他脑袋里其实一片空白。
身前出现只手及时拦住他,他焦急转头,却被陆柳鎏那寒冷如冰的目光瞪住,顿时泄了气。
这种毫无温度可言的眼神,陆柳鎏从未有过。一度让他以为身边换了个人。
焦急又无可奈何,阿尔在屋顶眺望火光,他回味塞西尔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想象到对方在火中皮焦肉烂,灼烧后逐渐萎缩的模样。一想到这可能是他间接导致的,他就说不上来的······
“伤心吗?”
“嗯?”阿尔不解的看去,陆柳鎏却笑着指了指他的脸。
他迷茫地擡手一摸,脸颊上竟是湿的,眼底发热又酸胀,眨动后一颗泪珠恰巧坠落在掌心。
原来他是哭了。
慌乱无措间,他下意识的用衣袖拭泪。在人群直达云霄的激昂呼声中,他依旧能听清陆柳鎏说的每个字。
“好好记住,这就是悲伤的感觉。”
“从现在开始,记牢了······”
晚风朝北,风流卷来火浪的热度频频吹动屋顶的干草,莫文姝其实还未离开,她站在梯子上只露出头和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
艾斯特的审判,顺利结束。
那场壮观妖冶的蓝火,一直到塞西尔的身体烧成灰烬才有熄灭的迹象。
今晚第一次完成火刑审判,也杀了人生中第一个人,艾斯特走在前往塔顶的阶梯上,脚步异常沉重。跨入结界的瞬间,他才感到些许轻松,解开盔甲丢在地上只想扑进床里。
然而床铺早已被人占领了,魔龙诺林面朝他侧躺着,咔咔咔的啃着野果。
“哟,结束了?”
在审判时说了太多话,艾斯特累得发不出声音。
可感到最疲乏的,是他如堵塞、如冻结的心。
亲眼目睹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烧成比怪物还扭曲狰狞的干尸,血液蒸发骨骼焦臭,最后散成粉末,这样视觉心理上的双重冲击,是他不曾想到过的强烈。
但恐怖的不是从魔龙这借来的火种,而是他这个下达命令的人。
“嗯?嗯?你这是——天哪,你不会肾虚了吧?”
“哎嘿嘿嘿嘿嘿,年纪轻轻就肾虚可不好哦,这样你未来的伴侣要没幸福没乐趣了。”
“噢~~如果不是肾虚,那你是不是·······”
魔龙偏偏在这时凑过来左看右看,嘀嘀咕咕啰嗦个不停,艾斯特头疼得厉害,无力再呵斥辩驳什么。
“啊!”陆柳鎏左手一捶右手掌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后悔——”
“我不会后悔。”艾斯特擡眸回答,眼神瞬间凌厉。他又强调一遍。
“我绝对不会后悔。”
见人这样不经逗,陆柳鎏觉得无趣,耸肩回了句‘那好吧’,便又坐回床上。
他抓起果子才啃第三口,艾斯特忽的起身大步走来,对方的阴影将他笼罩的同时,他人也被搂腰拥住,肩上一沉顶着对方下巴。
真要让艾斯特解释自己去拥抱魔龙的原因,他依然答不上来。就像他无法解释,为何只对这人信任又依赖,且日渐加深。
“我只相信你,诺林。”他跟从自己的心说道,“现在是,未来也是。以后这个国家,我的权利,我拥有的一切,都将有你的一半。这不是为了偿还祖先的债或赎罪什么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寂静许久后才感到对方动了动,紧张的他终于松开后退,有些不敢直视。
静静看着他那神情局促的脸,陆柳鎏擡手抖了抖,“我知道。但是,除了那一半你还要再多给我一百金币。”
艾斯特:“······嗯?”
“稀有魔龙被抱一下要五十金币,你刚刚不仅抱了,你还摸我屁股!我父大人亲说过了,男孩子的屁股是不能被人随便乱摸的,你不仅摸了,你还想掐吧!”
艾斯特斩钉截铁:“我没有。”
“不要狡辩!我这么完美、这么有弹性、这么吸引人的臀部,你居然不想掐吗?!你还是正常人吗?!”
为证明自己口中的所有形容词,他自己亮出右臀摸摸掐掐,最后重重一拍啪的脆响。
艾斯特:“······”
听陆柳鎏语气愈发义愤填膺,别说杀人后的不适了,艾斯特连刚才酝酿的朦胧情绪都荡然无存,光顾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不要发怒。
最后被吵得忍无可忍,他直接把嗷嗷乱叫的魔龙摁进被窝,释了一个‘定身静音咒’。
从此世界清静,美好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