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终生幸福（2/2）
“死掉的话我是不是就消失啦。”
“好可怕，我不想消失。”
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一窝一窝聚在一起，担心地议论。
沈绪之站在身后，看见卿临拿起麦，很轻很柔地开口。
“这并不可怕孩子们。”卿临安抚下小朋友们，示意他们擡头去看头顶上的星空，“看到我身后这片星系了吗？在宇宙中，原子并不会湮灭，组成我们的一切，都是大爆炸后散落的千万星辰。”
小朋友们安静下来，顺着卿临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宇宙浩瀚，星光璀璨。
密密麻麻数不尽的星，每个都有着自己的色彩，时间与空间浑然一体，每一条点亮暗夜的星河，包罗万象。
“我们早存在于几亿光年以外，存在于宇宙的伊始。”
卿临笑着，温和地说：“所以我们不会消失，大家还可以很自豪的说，我们每个人都是星辰。”
—
讲解活动圆满结束。
卿临完成的很出彩，得到了小朋友和随行领导的一致好评。
沈绪之记录的照片也有模有样，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卿临和围在他周身认真听讲的小朋友们，仿佛隐隐约约看到了□□天文学发展的希望。
卿临换下了工作服，出门后看见沈绪之在外面等他。
天文馆虽然开馆了，但正式售票其实是在明天，今天主要还是一些活动的举办。
沈绪之给卿临递了一包饼干，说：“那，宇宙主题小饼干。”
卿临接过，看见这做成八大行星模样的饼干，后面袋子上还标记着每个行星对应的名字。
“哎，好有心意的纪念品设计。”卿临说。
“要想再逛一下吗。馆长说在下午五点闭馆之前我们可以随意参观。”沈绪之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卿临来了兴致，他刚刚在看展馆区的时候还是有很多感兴趣的项目的：“好啊，我想去C区看一看，那边有一个黑洞的模拟互动，还有巨棚星球影院。”
沈绪之点头，陪着和卿临一起逛场馆，去他想去的所有地方。
场馆设计的很巧妙，随手一拍都很出片。
卿临趁着没人，体验了一遍所有的互动项目，和沈绪之去体验了一把飞跃星球的8D影院，躺在软塌塌的懒人椅上静静地看“天体运行”。
是沉浸式的体验。
基本上逛了一圈后，卿临和沈绪之来到C区的最后一个展馆。
这里很寂静，黑色的幕布围在四周，将这里布成沉浸式的宇宙，像是来到了一个时空的尽头。
馆厅的内部有个正方形的围栏，里面漂浮着我们蓝色的家园，地球。
展示板上写着一段话，是著名天体物理学家、科学作家卡尔·萨根所说：
“在这个小点上，每个你爱的人、每个你认识的人、每个你曾经听说过的人，以及每个曾经存在的人，都在那里过完一生。他们都住在这里——一粒悬浮在阳光下的微尘。”
卿临扶在栏杆上，安静地看着地球上滚动的云层。
他缓下眉目，平静漠然，清隽的侧脸线在反射出那淡然的幽光下显得漂亮而柔和。
沈绪之手机响了起来，他示意卿临过去接个电话，往旁边走了一点。
那边寥寥几句。
“嗯，好的。”沈绪之对电话那边说，“好，我知道了。辛苦了。”
沈绪之打完电话，走到看着银河系的卿临身边，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适合说。
但他想了想，这对他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沈绪之顿了顿，唤了声：“卿临。”
卿临扭头看他。
沈绪之：“麻子抓到了。”
像是安静了一下，沈绪之缓缓地说：“这个家伙是个惯犯。通过粉丝群以外的拼团群里的一个粉丝提供的线索，我们很快就锁定了麻子的账号。警方赶到所在地，现在已经把他抓捕入狱，并发布了新闻 。”
他停了一会儿，说：“……你弟弟，应该也看到了。”
沈绪之看着卿临。
他其实有觉得自己和卿临的距离近了一点，在他愿意告诉他他就是Orphic，告诉他他的弟弟，并向他寻求帮助的时候。
但沈绪之又觉得他好远。
明明离得那么近，明明他也知道他的苦处，明明他也可以更加直白地帮他爱他关照他，可他又是不敢。
他还是怕他会碎。
他太易碎了。
卿临拿出手机，果然，微博给他推送了Z省警方发布的逮捕通知，打满#Orphic# tag的微博刷满他的主页。
大家知道了主谋另有其人，也放过了Hwie，也有些网友开始为他说话，说被当棋子被人使好可怜。
网络风向转得可真快。
随随便便的一下，大家的视线就会被转移。
这时，卿临手机弹窗弹出一条消息
【Hwie 给你发了一条消息】
是卿叶杰。
他应该是看到了新闻和评论，才给卿临微信发了信息。
卿临点进界面。
他没来得及看到信息，消息很快就被撤回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大概等了一分多钟，对方输入还没结束，卿临打开电话簿，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嘟了几声，对面才接起来。
很安静，特别安静。
谁都没有先开口。
天文馆本来就没有，在这个展厅内，声音的细微就会被放得更大。
“……对不起……”
卿叶杰在沉默了好久后，说出了第一句话。
卿临听着。
“我看到警方发的通知了，这个，肯定和你有关吧。”卿叶杰说，“麻子被抓是罪有应得，但我冒名侵权也是事实……一时被虚名冲昏了头脑，被非法组织利用……特别恶劣。我也知道，这次我是侥幸，知道……是你包庇了我……”
卿叶杰的说话声音不大，他像是很尽力地选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但即使是这样，周围还有很大的杂音。
“我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了。”卿临深深呼了一口气，“安山派出所，义务劳动一个月，去给我好好反省。”
“没有下次，卿叶杰。”他开口的语气淡漠，眼里没有波澜，“再有下次，你死了我都不会救你。”
“……我知道了。”卿叶杰说。
他又不是该说什么了，现在说什么都很无力。
卿临没再说话。
“对不起。”那边的人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他又多说了声：
“真的。”
沉默。
卿叶杰一直在等着，他其实很想得到一句卿临的“没关系”，但对方一直没有说，连最后的最后，也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挂了吧。”
卿叶杰挂了电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为什么他们俩会变成现在这个地步。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现在的这个生活状况。
可他也想到，那个时候的卿临，也何尝不是这样。
他回不到他身边了。
或者，他从来都不是恨卿临，他只是太依赖他。
明明他们一起在幼小的时候熬过了冬日，明明他们可以有幸一起去见一见春天，明明他们可以一直一起。
他以为他会永远一起。
但怎么可能啊。
忽然，手机振动了几下。
卿叶杰看过去，顿时浑身僵直。
是卿临发来的信息：
【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读书，好好画画】
好好画画……
刹那，一切猛然坠下。
卿叶杰感觉心脏停了好久接着又疯狂跳动，他紧紧地捏着手机，眼睛酸软发涩。
彼时的阳光穿过残缺的巷缝，在崎岖不平的路面洒满一地金黄。
他忍不住仰起头，眯眼去寻找那个亮度。
聊天界面的背景图，是卿临教卿叶杰画的第一副画。
卿叶杰有无数次都想换掉它，但因为丢了原图，他又是不想。
他怕再也找不到了。
紧紧捏着手机的手垂下，屏幕上背景图的画，正好也就是这个构图。
正好也是那无法言说的、像是要穿透一切挣扎出去的光。
泪已经不受控地划落了。
卿叶杰俯下身，再也没办法克制心情的翻江倒海。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终于还是大声哭出了声音。
—
天文馆。
卿临挂了电话。
他转过来对沈绪之说：“谢谢沈先生，麻子能抓到多亏有你。”
沈绪之站在他旁边，有明显感觉的一丝的压抑，但好像很快就像是释然，整个人似乎轻松了不少。
卿临静静地说：“我在想，我这么做，到底是不是对的。”
沈绪之随着他看向星际：“我觉得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用对错来衡量的。”
卿临敛眸，低声说：“量子力学的平行多宇宙学说中，每个交叉小径的花园里总会有一条路，让人们在生命中的每一个节点都得到幸福，在每一次选择里，总有一个你选对了路。”
“所以就有人很浪漫地说，‘在茫茫的恒河的宇宙里，总有一个你会终生幸福。’”
卿临的话依旧是轻飘飘，像是浮在风里，气息干净而清冽。
“但平行时空的我真的是我嘛，他无法感知我，无法体验我所经历的。”卿临说，“这么想想是不是还有点可惜，为什么不是这个时空的我幸福呢。谁不渴望终生幸福。”
“终生幸福。”
沈绪之轻声重复了一遍，眼依旧望着那片焕丽的星际，淡淡的声音带着鼻音，听着就沉厚而温暖。
漫天的星斗把光芒交汇，每一处都是独一无二的璀璨。
“人放在宇宙中，是多渺小的尺度。一辈子的事情，从现在开始也不迟。”
像是凑近了一点，感觉到人在往这边轻轻地靠。
卿临能嗅到沈绪之身上微微的香水，混了一丝暧昧的麝香，和着声音，一起蹭过他的耳侧。
温柔而有厚度的嗓音从耳旁传来，卿临觉得耳廓在发痒。
他稍稍扭头，就看见细发柔软垂在额前，眼里染着星光的沈绪之。
那双眼睛又深又认真，光影映着眸底虚虚实实。
他只听见那人慢慢开口。
“你会幸福的。”沈绪之望着卿临，“从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