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2/2）

正常行驶的车辆变得大有乾坤，如蚁群一列围着他的车缓缓绕行，路线奇诡，渐次袭近，不过数秒他的车就被围困在内，成为粘板上的虫。

秦知琯陡地空叹一声，摆出临危不惧的姿势，目视前方，静等命运的宣判。

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车顶处突然发出一声闷击，司机直接吓到抱头，畏畏缩缩地不敢乱动，这时他眼前的光线暗了下去，挡风玻璃还发出有节奏的叩击声。

是严则的半个身位倒挂在玻璃上，笑得像是拥着朗月在怀，用雪白细长的手指在打拍子。

“秦叔叔！这么巧！”

他身如无物地一跃而下，打开车门就笑，带进来的是一股比野风还邪的气流，偏偏笑出了纯善敦实的样子，说：“干爹，您受惊了。”

秦知琯心下激愤，却不敢怒眼相待，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两座桥，你都安排了人堵我？”

严则说：“只有这个。”

“好，你证明了我疑神疑鬼，也证明了自己能动用严家的资源，然后呢？我就要认你了吗？”秦知琯轻拂着袖子，语气依旧高渺不敬。

严则谦下地淡雅一笑，擡指想打出个响，然而只打出个微弱的手指摩擦声。

以何毕为首、严阵以待的兄弟们一看严则连响指都不会打，全都笑了。

“则仔！吹个口哨试试！”

严则扬起一阵浪笑，比起烈火，看起来更能烧，他铆足一口气，嚷嚷道：“去！我不会！”

秦知琯只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比木偶戏还小儿科。

“严则，你连让我笑的本事都没有，我还不如养只狗。”秦知琯说。

何毕这些土匪朋友却懂得怎么趁人不备去直捣黄龙，纷纷扛着猎-枪跳出车外，迅疾如飞地将枪口对准了秦知琯。

“干爹，你可以选择多一个儿子，或者多一个敌人。”严则不等他答复，笑成了撕心裂肺的模样，气喘着说：“可我不想给你选择的机会。”

秦知琯并不知危险将近，在他心里，时运永远会选择自己，不屑地看着严则：“小朋友，你太嫩了，跟老天爷比起来，枪口可从来都不长眼，让他们放枪，你也要陪葬。”

“那就，一起死吧。”严则给了何毕一个洒脱至死的眼神，然后一边仰着头张嘴，一边用手拍打着嘴巴，发出了声声……猿叫。

他面容森冷地扭头，“兄弟们，这就叫我严则的口哨。”

人群得到信号，在妖冶似火的桥面同时清朗地大笑，同时举枪射击，子弹从四方眩人眼目地射来，斜穿入车，并在秦知琯的脚下留下孔洞。

秦知琯这才慌了神，大喊：“够了！”

严则擡起手，枪声真就断了，他问：“什么够了，干爹？”

秦知琯颤着声说：“我还是更喜欢你讨论立法的样子。”

“那就是我这段表现不够漂亮，我再让他们射会儿？”严则金刀大马地再次挥手，秦知琯顿时傻了眼，几乎跳出车来把他的手臂压下，虚软道：“别，你不要命，我还想活。”

严则假装没听懂，了无挂怀地摊手道：“可我活得不痛快。”

“严则，那就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如果你在同济会，陪你去死的只会多不会少。”秦知琯无可奈何地收回对严则最后的怀疑，不再介怀地笑着说：“你还真像我的一位故人，有他的影子，以后我们一起改了这青天白日。”

严则圆通自如地鞠躬，说：“干爹才是青天。”

秦知琯微微一怔，饶富兴味地把严则看了一圈，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让你下这么大的决心？”

严则嘴边的“小白二”悄悄泯去，不卑不亢地答道：“绝对权力和绝对控制，这世上总得有人尝尝我受过的苦。”

秦知琯摇摇头，“没有脑子是不行的。”

严则勾起兰花指，指着自己的太阳xue：“干爹，到海市的路有好多条，连海底隧道都有，不是只有赓门大桥和北港大桥*，是谁不动脑子？”

秦知琯直接愣住，“这算律师的谈判技巧吗？”

“这算小儿科。”

夕阳浑圆，傍着山脉洒下暮光，庄文亭心思深重地独坐窗前，斜睨着身旁不停做手势的男人。

“阿健，我还是觉得‘半山’这个词，寓意不好。”

他倦倦地擡眼，眼球的血丝呈蛛网状，似是哭过，忽然他神色一定，以手作刃，沿着颈部缓缓滑动。

“送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