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2/2）

白千羽摇头：“我再也不信别人说什么了，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你身边都是些巧舌如簧、把黑辨成白的垃圾！小白二，只有我才能百分百地相信，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严则旧愁不下，在衣柜内高亢长鸣。

“如果你累了，就早点回来吧。”严则最后哽咽着说。

白千羽还是摇头。

“要把你追回来，我还需要做什么。”严则说。

白千羽压低声音：“做梦吧。”

窗外辽广清寒，月色融化，滴落在戏台周围。庄文亭得了闲情雅致，装扮起来，穿了一身明黄暗黑相间的戏服，戴着白色假面，可以说是鬼气环绕。

他面对着卧室到这里的走廊，露出期待的目光。

白千羽翩然来迟，让烛影分割成千千碎片，带有异彩。见到台上开始起势的庄文亭，笑如天空初霁，稳坐在长椅。

“这亭子跟你很般配。”白千羽擡起一手，算作开戏的命令，“让我看看庄姑娘，还有什么惊喜。”

庄文亭曼柔地向后弯腰，再动静皆如，做出刀剑相击的样子，招招英挺。虽然这里没有搭配拉弦敲鼓的，但庄文亭却舞出了鼓乐漫天的士气。

那层假面却没有肌肉牵动，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凝在某个杀伐决战的瞬间，在内里暗自忧戚。

白千羽随着他的节奏动作很轻地拍手，从这场随性而出的戏里，淡然感悟着什么。

庄文亭何尝不是每天戴着“庄老爷”的假面，如同提线木偶一样活着。

面具下的底色，他是三生有幸，才能一察尊荣。

直到白千羽双目失神地噙着泪光，庄文亭才从这方虚假的天地中微微回神，双手在身侧按动开关，假面上方好像牵着丝线，缓缓平移到他的头顶悬空。这么一来，两张煞白的脸摞在一起，真身和他假扮的身份在同一时空同时出现，有种特殊的阴间之美。

白千羽怕流泪让他看出来，折返而去，过了一会儿又拿着文件重新出现，对庄文亭说：“任淇派人送来了合同，他不仅同意之前我们提出的条件，还主动签字盖章。”

庄文亭顶着那只面具跳下台来，煞有介事地检查各项合同条款，不经意间微蹙了眉头，然后从白千羽手中接过签字笔，笑道：“我签，这就让人给他送回去。”

白千羽疑惑地“嗯？”了一声。

该不会招了吧？他要送的就是小禾？

庄文亭眼含柔水，“我的意思是，把合同给他快马加鞭地送到。”

白千羽松下那口不上不下的气，“不着急，明天我寄给他就行了。”

他并没打算真的寄这份假合同。

严则提出用假合同试探二人，打的其实就是信息差，只有任淇蒙在鼓里，才能通过小禾的去向找出那只“狼”。

庄文亭应道：“好，都听你的。”

他突然有所触怀地说：“千羽，有次我把衬衣扔到地上，不记得后来踢到过，是怎么跑到床底下的？

白千羽微微有些愣神，因为不记得他说的究竟是哪次，只好摇了摇头。

“没事，也许……天意如此。”庄文亭看了眼天上的寂寞寒云，收敛比暮色还要沉重的情绪，由衷地叹道：“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白千羽错开他的目光，反复整理纸张的边缘，“可能，我会好好哭一场。”

山上并没太多消遣，入到深夜，仿佛打开了庄文亭尘封的记忆，他搂着白千羽，下巴在他的头顶缓缓蹭着，说：“我其实和你一样，很早就没有了母亲。不过跟你不一样的是，我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叫什么。谁能知道，庄老爷的爱人，是整座山的禁忌呢。”

“我见过她的背影，就在父亲手绘的本子上，可惜，只有背影。”庄文亭说到情浓，依然没什么面部表情的变化，停顿数秒，说：“前段时间，有件事情很蹊跷，派人去查，然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白千羽不知他讲这段话的深意。

是在说自己可怜，好让他同情。

还是单纯地缅叙旧事？

“快说，看到了什么。”

“我不明白严明为什么非要任淇的那片树林，于是就做了一些毫无结果的背景调查，不过我那些手下还算机灵，拍下一张树林的航拍图。”庄文亭说，“照片显示，树林摆出的轮廓，恰好是我见过的那张手绘图。”

“我不敢想这一切是不是巧合……没准那张图也只是我父亲随手临摹的。”庄文亭苦笑一声，“千羽，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到害怕。”

白千羽心下一松，摸着他的脸长舒一口气，“所以真的是严明想要那林子，不是你要种罂粟。”

“当然，想让我P一张树冠开满红花的森林吗，会把警察吓过来的。”庄文亭真做了个吓白千羽一跳的鬼脸，后者也是猛地后缩，大叫一声。

“所以，千羽，你还是太单纯。”

白千羽执着他的手，犹豫半天才说：“我有千鲟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