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2)
白千羽没有迟疑一秒,“不想。”
“为什么?”声音略微颤抖,庄文亭眼里那个柔顺听话的笼中鸟,为什么不能乖乖待在他身边。
雾色渐消,天地都是清楚明白的模样,阳光厚实而深刻,让白千羽眼睫下那双深黑色的眸子不见温度。
“我回答过你了,庄文亭。”白千羽知道野马都能驯服,为人所骑,再为人所用,但他不是马,不是牲口畜生,在严则长大的地方度过余生,就如同把他的身子劈成乱柴再一把火烧掉。
庄文亭淡淡地看着他,知道他与白千羽之间的距离,如果从现在启程的话,恐怕要耗费大半生的时间。
他像选择在小船上射击巨轮一样,决定竭力去撬动这颗顽石。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要的也不是你的喜欢,甚至不是你的尊重,我要的是你的人在山上,在我的保护之下,就算你怨极了我,也别想离开严家镇,更别想离开我。”
“庄文亭,你观察过我一段时间,那么你一定认识白鲸馆的Alec,我驯服它,和驯服奇奇,说的是同样的话,你想知道是什么吗?”白千羽勾唇轻蔑地一笑,嘲讽溢于言表。
“是什么?”
“我会在他们最不经意的时候,偷偷告诉他们,只有我才有可能放你们自由。”白千羽说,“而自由,是它们囚在笼子里最喜欢的东西。”
庄文亭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向山脉尽头扫去,天光与山色混合成一线,“自由”好像从那里悄然探出头来耻笑他。
“你骗了它们。”庄文亭落寞地半垂下头,“受你蛊惑后,它们会日复一日地等着自由的到来,直到最后身心俱疲,明白这只是你驯化的一种手段,会失望透顶的。”
“你想知道金城严家关于自由的故事吗。”
坐入车中,车门在庄文亭僵硬的手指下仓促阖上,白千羽环臂紧抱着身体,知道他就要随这辆私家车驶进庄文亭精心打造的囚笼里了。
窗外美景断断续续地向后移动,庄文亭好像花了很多力气才口述完关于他外甥的悲剧。
木神花神是对夫妇,做的孽里还有位时年不足满月的儿子,严家的家主正是庄文慧的丈夫严明,他将那孤儿领养到了家中,改名改姓,称作严东叙,赋予他最正统最精英的教育,与亲儿子严西时同食同寝,两人在克己复礼和严苛的教育中生出异样的情愫,然后点点星火急速蔓延,终至野焰烧身,情难自恃。
庄文慧撞见他们两个在家里的泳池里拥吻后,不露声色地把他们分到东西两个半球去读书生活,还强迫严西时在学成归国后与人联姻,而严东叙则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不顾身后才成立的公司,消失得无影无踪。
庄文亭平静地讲完,手掌牢牢地按在白千羽的臂间,“千羽,我那外甥要什么有什么,呼天喝地,人前是个说一不二的魔王,尚且要因为家训和规矩忍住本能念想,何况是我这个严家的附庸。”
白千羽稍微缓和了心中不平。
“我答应你,等条件成熟,会带你去想去的地方,走过高山流水,享受外面的世界,甚至回到海市的那片白沙滩,跟你一起为母亲祭奠。但在这之前,陪我,好不好?”庄文亭深知恳求一个人的后果,是将自己摆放在卑微如尘土的地位供他作践,但他不能不这么做,恳求的背后是渴求,他对得起自己那看尽人世变幻的老旧灵魂。
白千羽终于放软身体与语气,清澄的眼神也从遥远的过去回来了,看着庄文亭那副仿佛让人挖空后又就地掩埋的清癯骨架,笑道:“你以前说给严西时找个替身,是认真的吗?”
“认真,最好找个不会被世俗弄伤的傻子,才能有定力扛住那些莫须有的刀剑。”庄文亭将手试探着下移,指尖微一触到白千羽瓷软的手背,便见他眼窝里笑意弥荡。
白千羽没把手移开,“要那些被你们的变种烟叶弄傻的吗?”
庄文亭单眉微挑,有些责怪道:“可惜他们都让唱冥天祭的带出去做直播网红了。”
“真的?还真让他办到了,这个苏惑,看见我都不给我讲讲。”白千羽感到心中积压的顽疾倏地消散,远渡千里来金城总算没有铩羽而归。
“不过,还有一个,家里人怕他出去遭罪,拦下了。”
“谁?”
“严光荣。”
白千羽的喉结滚了又滚,沉吟了半晌才道:“那你觉得他可以吗?”
“西时是个很严谨的人,说难听点,叫谨小慎微,连他那辆几百万的车都要伪装成国产车的样子,还给我说过,最好给他找个看起来像得过帕金森的。”庄文亭笑出媚色,“虽然严光荣是那个人的哥哥,但是,我替他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