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2)
白甫言尽于此,不想再闹得不好看,一言难尽地又看了白千羽一眼,准备折身离开。
“我不伤心,是因为我根本不相信白千鲟死了。一天看不见他尸身,我就一天不会承认。”白千羽很少犯倔,一旦执拗就会十头牛都拉不回,白甫见他不愿相信现实,惨淡地开口:“有好几个目击人,都说亲眼看见那艘船烧没了。”
说着说着,白甫又陷入难以自拔的悲伤。
“报应,都是报应。”安晴的死跟白千鲟的死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魂归深海,无从查寻,不该他得到的,总会被天意收走。
白甫有些不安地看向白千羽,“你恨我吗。”
“恨,”白千羽简短地提醒:“镇她的魂,我恨你一辈子。”
白甫仰天大笑了一嗓,“千羽啊,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会这么做。”
白千羽呼吸了一口淡薄的空气,老宅阴森,全是土灰的味道,什么叫肺腑生尘,站在这房子里听白甫洋洋自得就是。
白千羽露出了从不示人的阴狠,淡笑道:“是吗。”
“是,她在海上作恶,让我的工人们难过,我不后悔。”白甫不想再回到过去掂量生意与情谊,“这不是选择题,我没得选。”
白千羽咬了一口脸肉,看了眼已经蓄势待发的硬拳头,左右活动了下脖子后,一拳打到了白甫的脸上,那脸跟眼睛一样,非常凹陷,打下去他手也疼,白千羽恨恨地发声:“怎么不在牢里多吃点,饭不合你胃口吗?”
白甫笑得直流泪花,曾经的一手财富一手亲情,现在是两手空空,用不知缘从何处的慈祥说:“好,我就当你是可怜爸爸,这声关心我收下了。方律师随你差遣,白氏也随你玩闹,等我死的时候,记得替爸爸上香。”
“虽然我不知道你想把我的家业弄成什么样子,但请你看在千鲟的面子上,留下点什么。”白甫回头看了眼已渐破败的老宅,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能折在你手里,爸爸不怨你。”
楚望月擡腿进了门,与几位狱警堪堪错身而过,他是不用给白千鲟戴孝的远亲,袖间还是与白千羽一样裹了个黑布,一进门就让过堂风把头发吹散了,扎得人眼疼到流泪。
方方正正一大堂,搁不下厚重的悲伤。
“我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把那姓秦的弄进来到底想干什么?”楚望月恨极了秦知琯,却不得不做出一副狗屁不懂的单纯模样来,背地里才敢咬牙切齿。
白千羽单手支着下巴,如萍踪浪影一样独坐着,俨然像是大家长那副金尊玉贵的做派,眼神罩着层层绝傲,不见以前的那种莹透的天真。
“让董事会投票把我挤出去,跟秦知琯划开界限。”白千羽浅笑一声,“这个办法还是严则教我的,有时候当个局外人才是智者的选择。”
楚望月懂了,白千鲟确实说过货轮为秦知琯所用会有风险,还说了什么死不死的,但他了解的白千羽可没这些心眼。
楚望月悚然地看着他:“你之所以不相信白千鲟死了,是因为……他还活着?这是他给你出的主意?”
白千羽回呛:“这点子很难想吗?你怀疑我智商?”
“我这是有理有据的怀疑,我走的是天上飞的路,肯定发现不了。”楚望月不愿接受现实,已经复盘了好几次那晚的情况,越是复盘,就越是恨自己没能一早告诉白千羽。
白千羽微微点头,又淡淡摇头。
“楚望月,不愿承认他死掉的人是你,不是我,因为只有他没死,你才能逃过自责,但是我告诉你,你永远欠我一条命。没有事先告诉我这件事,你要用下半辈子来还,听到了吗!”
楚望月忍痛认下了这笔债。
白千羽背身站在窗前,撚弄了一下布满沉灰的窗帘,小时候跟白千鲟追逐打闹的场景历历浮现,那小子小时候不算什么正人君子,总在背后偷袭,得手了总要撸他一把头发。
如果能回到过去,他可能会抱着那小子不再放手。
白千羽拿起手机,按下快捷键,直通严则的号码,不出几秒钟,就听到那声暴躁的嚎叫。
“叶青华!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严则,”白千羽放下窗帘,小声道:“你现在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