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故人同归（2/2）
神明无言片刻，忽而轻声问我：“放弃这次机会，不觉得遗憾吗？”
遗憾当然是会有的。
每个人都在等待，他们所处之处逐渐隔了一层气泡，漂浮在我眼前，像一个个美丽的梦。
而这样美丽梦幻的气泡，好像每一个都在引诱我，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会通往幸福之路。
但是我摇了摇头。
“这些属于他，不属于我。我站在这里，仅仅代表他做决定，而选择若是牵扯到太多人的命运，那么，他会选择残酷而美丽的现实，而非柔软而甜蜜的幻梦。神明大人，你看，站在你面前的我们是如此血淋淋的东西。”
“他的内心是充满硝烟的战场，三个自己之间都彼此矛盾攻讦，又如何放得下别人。”
神明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世界即将恢复正轨，所有人的轮回记忆和情绪都将被清除，你会融入这个世界，你爱的人仍会重生——除了你自己。”
“然后，你会被所有人遗忘。”
“即使是这样的结局，也心甘情愿地接受吗？”
我：“很不错的结局，很圆满。”
红衣神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谢你。”
“……”
5.
在最后的虚无来临前，我看见他来到我的身边。
他拥有如墨的长发，墨紫色的眼睛，一身红衣，眉眼与我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天差地别。
他浅浅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我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他：“我是你吗？”
他垂下眼帘，眼眸里光华流转，声音很是普通：“是，也不是。”
“这是一个孤魂野鬼的夙愿。”
安闲和离殇抱着手臂冷眼旁观，“都要魂飞魄散的人了，还在哄自己，承认梦陨是你最喜爱的那部分有这么难吗？”
我：“……”
6.
人这一生的尽头会是什么。
——是死亡吗？
我已死过，然而故事还在继续，世界不会因我一个人停止运转。
——是遗忘吗？
我曾遗失所有的记忆，只为重来一次属于自己的人生，但有些事，不管重来多少次，我也依旧会那样抉择。
我也被人遗忘过，然后又从重重尘埃里爬出来，不管他们是否遗忘我，总会被崭新的记忆覆盖。
总的来说，这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当下确实存在着。
——是身体与灵魂双重层面上的消失吗？
我已经不知道分成三份的我是否还是我，灵魂的事情太离奇，不好说。
“墨染”确实已经消失了，但他的故事是无限延伸的。
——在我百年之后，还会有人传唱当年的故事吗？
从轮回中满街热卖的话本来看，显然是的。
你这一生，什么算作尽头？
——当我不再成为你，不再受你影响的时候。
我这一生，何时算作尽头？
——当我为我相关的一切画上句号的时候。
什么是万古，什么是永恒。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生命犹如不时坠落的茫茫大雪，不时新生，不时掩埋，重活一世，我已经不在意许多，或许原本也没有在意过。
这皑皑雪地，我已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