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码（2/2）

我该如何做，才算没有对不起他们，也没有对不起你？

“……墨染最开始，或许会想为什么是我，愤怒过，不甘过，抱怨过，但是事情做着做着，也就发现，其实这样就好。”

“他向往平常百姓的安宁生活，又怎会去真的破坏安宁？只是康庄大道从来不为他打开，他只能立在那，远远地看着，转身离开。”

“这世间繁华，对他而言，像一个触不可及的美梦，他不敢靠近，只能隔着千万里守护着。”

“若不是这样的居心，又何必想要归隐，又何必为百姓做事，又何必招惹那么多麻烦？”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想要能够堂堂正正地活着。”

可他从挥鞭策马开始，那些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就只能随着马鞭卷进滚滚尘埃。

成为“南疆圣女”，就要把真实的面容真实的自己掩埋。

成为“惑星之首”，就要让黎民百姓憎恶自己，把自己打造成无恶不作的魔头模样。

成为他们的领袖，就要诛杀天下应诛之人，受武林应讨之讨。

高官、领主、皇帝，又算什么？若苍生需要，神明也该杀得。

只有这样才是“天下惑星之首”，这样才叫做“惑世妖姬”，这样才是生而带着紫眸异瞳的妖邪魔头。

这样一个反派角色，就应该大兴风浪，然后死在“正道人士”手中，轰轰烈烈地落幕。

古来戏台所演，不过如此。

邪不胜正，一向如此。

坏人伏诛，天下回归安宁，然后经过一段时间，再次出现“魔头”，出现“妖邪”，再出现“正道”，再去“诛杀魔头”，一直重复这个戏码……苍天就像一个活在回忆里的垂暮老者，只想看苍生戴着镣铐，在天地之间这个偌大的戏台上反反复复演这些陈年老戏，怎么都看不腻……

可身为“人”，我们能取悦谁？我们该取悦谁？

“梦陨，你在听吗？”

我回过神来，重整思绪：“你是说……墨染给自己拟定了一个大反派的角色，算计了自己的生与死，然后平静地接受了它？”

安闲点点头：“正因如此，我有点怀疑……墨染最后，是自杀。”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个连你也不知道吗？”

“墨染身死魂消后，很多事情都已经成迷案了。你我不过一缕残魂，想不费吹灰之力知道他隐瞒天下人的秘密，哪有这种好事？”

我默然片刻，小声嘟哝一句。

“什么？”安闲侧首。

我看着他隐有伤痕的手，那枚代表教主责任的翡翠扳指将伤痕隔断，就像教主一生都要对外示人的面具一样，把他真实的样貌遮掩，欺骗天地，欺骗百姓，也要欺骗自己。

我低下头，再一次说道：

“……这样的戏码，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