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同门（2/2）

不知为何，斩去幻影后他却更加惊惧，幻影兽是猎物内心的映照，秦邈只觉得心中一片空洞，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在恐惧些什么，此时在他脑海中一遍遍闪过的是前世那个女子狠狠将他推开的场景。

盲女的眼前蒙着一层白翳，使得她那时的眼神更加冰冷，少女带着空洞又失落的神情重复着：“这才不是天命之子。”她一直喃喃自语着这句话。

想必投河自尽时也是如此絮语着毫不挣扎地迎来自己的结局。

秦邈想起自己听闻付知死讯时的境况，那时心中一闪而逝的慌乱历历在目。他曾经对“天命之子”这个称谓不屑一顾，在他眼中，自己的成就都是靠坚持不懈的努力得来的，绝计不是什么天道的眷顾。

他以为不过是天机阁为了拉拢自己而编造出的寓言，也因此忽视了付知对此的深信不疑，好像“天命”是一个已经确凿戴在秦邈头上的金冠，而女子最后能做的只有选择结束自己本不该在此终结的人生以期声诉能够上达天听。

秦邈恍惚了一下，自己是否在此之后便唐突地回到了年少之时，而此后发生的事……竟然好像真是上苍收回了对自己的全部眷顾一般。他站在原地，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忽然想到一个令他惊惧的可能。

如果付知的死真的改变了什么，秦邈不再是天命之子了，那现在的天命又在哪？

槐叶呼唤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水幕，许久才将秦邈从意识朦胧的状态下唤醒，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背后，少年好像从水中挣扎出来一般擡起头，正好与槐叶身后表情寡淡的贺鹤对上视线。

一直保持笑容的人其实和没笑一样。秦邈深深地赞同又质疑这句话，因为此时脸上不见平日甜蜜笑容的贺鹤显得那样尖锐冰冷。

“你被幻影兽魇住了，”槐叶脸上没有担忧，反而还显出好奇又跃跃欲试的样子，“有趣吗？你看见什么了？”

幻影兽是一种神奇的妖兽，他们本身没有实体，是一团包裹着妖核的行走白烟，在大雾之中很难被发现。此处的浓雾便是幻影兽群制造出来的，吸入这里的白雾便会缓慢钝化人的思维，若是被幻影兽本体诱发便会出现幻觉，最后缓缓走向峡谷中的隐秘巢xue赴死，被烟团包裹着被溶解吸收。

正因如此，每个人遇见的环境都是完全不同的，同行者也看不见被魇住的同伴眼中的场景。槐叶只看见秦邈擡剑斩落了那块妖核，并没有听见他在脑中的尖叫，更不知道他究竟梦见了什么。

秦邈捂着自己的头，缓了好一阵才发觉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在雾气的致幻作用下所见的幻象，包括唐突地反复回忆起付知死前的怪异也是被幻影兽诱发的。

身前不远处，梦中妖兽所化的贺鹤站立的那个地方，现在一颗被切成两半的透明妖核静静地躺在哪里，然而秦邈却觉得刚才的大梦一场是如此真实，仿佛是天启一般。

“我……我没事，我看到了……贺师妹受了伤，倒在路边，呃……”秦邈混乱地说着谎话，突然不敢看贺鹤一眼，仿佛那个小小的女孩身上藏着什么令人恐惧的怪物。

槐叶失望地说：“我见到的也是这个。”

她修为已经超过金丹，但是神识的锤炼实在算不上出色，若是一个同修为的术修在此，必然一点也不会受到影响。

贺鹤不快道：“你们就没想过那可能是真的我吗？下手倒是很干脆。”

槐叶却说：“我有控制力道，应该不会打死人才对。”

“我看你对着空气挥拳的样子明明就很用力，也就差打死人了。”

贺鹤抱着双臂，在与槐叶打闹之时目光稍稍瞥向坐在地上喘着气的秦邈，又扫了一眼地上的幻影兽妖核，有些遗憾地想，果然再怎么废物也不至于被这种低级幻术搅坏脑子吗？不过如果再加大一些力度……

神识强度恢复是一方面，重新拥有过去役使妖兽的能力又是一回事。贺鹤有些烦恼地揉了揉额头，曾经她能使万兽伏拜，现在连让这种低级妖兽听命都要费一番力气。前几日将秦邈咬伤的那只毒蛇也是她唤来的，与她血源相近的妖兽相对比较好控制。

贺鹤在心中回忆着有什么特别擅长幻术一类精神攻击的鳞兽，槐叶则察觉到了什么。

她伸出手将打算继续前进的师妹拦下，闭目细听着幽谷中轻浅的风声。她朝身前伸出一只手，仔细体会推动着弥天大雾翻滚的风，微风丝丝缕缕地从她的指缝间穿过，槐叶擡起头说：“有人在前面。”

她的五感极其敏锐，大雾遮蔽了双眼，钝化了嗅觉，却反过来让她的感觉能力更加灵敏，深山谷地沉寂的空气中突然出现细小的旋涡，必然是前方有人为了吹开大雾而唤起大风。

无论是不是玉苍山的队伍，总比形单影只地等着被更多幻影兽追踪好，这种妖兽对人的修为很不敏感，毕竟它们是以催眠为生的，本身十分脆弱，但若是人数过多，它们就会觉得难以下首，反而退却。若是能找到人类组队，哪怕只是一个晚上，那也要安全许多。

槐叶对这种能操纵幻术的妖兽十分苦手，方才她便无声无息地被大雾蛊惑了，若不是幻象中的贺鹤一反常态的惹人怜爱，反让她起了疑心，说不定还要纠缠片刻。

秦邈也中了招，眼下贺鹤虽然还未被迷惑过，但想来炼气修士的神识强度不足以抵御袭击。虽然她个人的经验是不宜与陌生人过于告警，但槐叶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去探探前方那队人马。

她从须弥袋中抽出平日里不太常用的灵剑，朝着前侧方挥出两道即刻散去的剑气，将前方的雾气驱散了一点，带着两人沿河滩朝前走去。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左右，周围的白雾果然淡去了些，他们已经走入了别人清理过的地界。

前方几个人影也察觉到了来人，等到走近了些其中几个将为首的槐叶给认了出来，于是兴奋地挥手大喊。

是玉苍山的队伍。

然而秦邈却并未对此感到由衷的高兴，贺鹤走在他后侧方，挑剔地看着师兄半是紧张半是兴奋的样子，少年的掌心突然冒起了汗，他忍不住将手掌在衣物上蹭了蹭，视线偶尔撞在槐叶身上时也躲躲闪闪。

原来如此，想来这就是秦邈与同伙约定好的地点了。贺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么在场的诸位，谁最可能与秦邈合谋呢？

作者有话说：

呜呜发现隔了十几章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混元境的剧情，于是自己又重新看了一遍，发现许多吃书现象，好尴尬好羞耻感谢在2022-04-05 21:25:13~2022-04-07 13:1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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