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恨火（二）（2/2）

“无需前辈提醒，小妖倒是还没有好心到那个份上。”杜若缓过神来了，似是有意玩闹一般语气带媚地撒着娇，“话又说回来，前辈真是生分。此番本是为了报偿当年的恩情，却不想又承了前辈的恩情才能救出几个同族的姐妹……小妖欠您的可是越来越多了。”

“……”向时雁知道自己扯皮扯不过她，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将人救出后立刻用信标离开淮海城，不要在城中逗留。”

杜若沉默了一下，她想问向时雁接下来想干些什么，但另一端若有若无的痛苦挣扎声又让她对向时雁感到陌生，现下正在祝家偏僻院落中肢解仇人的并不是她认识的出尘仙子，而是当年斩杀数个大妖的冷血修士。

不过，这样的向前辈似乎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突发奇想，若是有一天自己也悲惨横死，向时雁也会这样愤恨吗？又或者，若是有一天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月华君逮到，对方是否会因为曾经在她身上投注的一点信任而加倍怨怒？向时雁会给予她……比之祝柽更深刻的苦痛吗？

小院中，男人四肢分离，身体像肥硕的虫一般扭动着，看着十分可怜。祝柽已经几近麻木了，比起肢体断面的疼痛，失去四肢的幻痛更让他难以忍受。他在血泊中啜泣颤抖着，等待向时雁结果他的生命。

向时雁并未兑现当初的威胁，还未等她将祝柽千刀万剐，男人便哭着将什么都招了，噬心蛊是从哪来的、帮他绑架女修的都是什么人、到哪里可以找到他们，知无不言。她只不过是砍掉了男人的四肢罢了，与他曾经施加在无数无辜的女人、孩子身上的痛苦相比不足挂齿。

她疑惑地看着试图爬出血泊的祝柽：“你这么害怕吗？难道你在人体里刻下聚灵阵的过程中从未失败过？那些女人活生生爆裂开来的样子你就不害怕吗？”

她有意控制着祝柽的出血量，好让他不至于过早失去意识，更是好几次在他昏过去时将他强行唤醒。女人用冰冷的语气诘问着：“被你催眠的那些女人会不会在你铭刻阵法的时候半途醒来？她们能感觉到灵力在身体内部刻下痕迹的疼痛吗？”

“那应该比你现在遭受的要痛苦万分吧。”向时雁蹲下身，再次拽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擡起来，“怎么不接着笑了？你刚才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祝柽，你作恶多端，甚至还如虫豸一般牢牢吸在受害者们身上，你是不是觉得为了保全那些可怜人的名声和安全我会就这样忍气吞声让你茍活？吸着她们的血，想象我无计可施的样子让你很得意吧。”向时雁说，“修仙界的律法对你的恶行视若无睹，十三席为了维持所谓的安稳不会追究你，天下的傻瓜觉得你为了家族情有可原……”

“律法不审判你，我来审判你；十三席不追究你，我来追究你；即便天下人都同情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男人用有些麻木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已经不能对外界的刺激作出反应了。

向时雁有些无趣地松手让他的脸砸在地上，看着他的可怜样，女子心中却感觉不到一点大仇得报的快乐。她讨厌血，讨厌伤口，即便眼前的一片狼藉是她亲手造成的，她也对这些感到厌烦。

向时雁过去三百年间所做的最血腥的事便是将玉狐杜家的主支屠戮殆尽，然而那次她的目的只不过是向杜家家主询问自己亲生父亲的去向，不曾想这位大伯不仅轻辱她的母亲，还意图置她于死地。“大伯母”诈降与另外两位叔伯一同偷袭，混乱之中她没收住手……她为自己的轻率悔恨至今。

她总是错过和平安详的选择，最后留在手中的只有沾着鲜血的答案，向时雁疲累地叹了口气，与祝柽失去生气的眼睛对视。

自己的折磨有让他产生一丝悔意吗？还是说这个男人依旧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挽救家族，此时也算死得其所？

向时雁思索了一番，认真地看着祝柽的双眼道：“你该不会觉得你虽然死了，但是为家族留下了一条求生之路这样很伟大吧。”

祝柽的眼睛动了动，向时雁接着说：“在你死后，祝云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玉苍山会全力支持她成为祝家家主。分家诸君人心难齐，纵使团结起来，无名之师也难以令人信服，谁也说不准他们是不是为了控制祝家才将你给杀了，我说的对吗？”

男人呆愣了一两秒，接着凶狠地看着她，用沙哑的声音吼道：“你们敢！”

向时雁回忆着原作中祝云改革祝家的手段，语气懒懒地说：“祝云当上家主后自然会完全放弃你的手段，她会另辟蹊径拯救祝家。呵，白捡一个天灵根来改善你们家没用的血统？你也想得太美了。”

“她会开放祝家，全力吸收有能力的散修来壮大势力，并且重新分配祝家的势力来获取这些人的忠诚，资源分配和后辈培育不再专注血统，而是以资质和贡献来评判，高兴吗，祝家一代不如一代的天赋终于有救了。毕竟除了你们世家的傻瓜以外没人会费心思去培育不成气候的修士。”

向时雁对天资差的修士并没有意见，毕竟她收贺鹤为徒的时候也没有为对方的资质而烦恼过，话说出口时她虽然有一些歉意，但看到祝柽目眦尽裂的气愤模样还是忍不住说下去。

“分家失势，再没有能力扳倒她。而你们祝家的父系血脉将会在最晚一两百年之内因为失去继承的必要而绝迹大半，这个姓氏很快就会变得一文不名。多年之后人们再提起这个势力的时候都不会想到曾经它竟然是一个家族。”

祝云的手段十分简单，但却是世家势力衰弱的最佳答案，这个女孩再怎么聪慧也不可能在十四岁时便洞悉前人都意识不到的问题。

世家的排外性正是他们逐渐没落的根源，许多人对此心知肚明，但却不肯放弃先祖为了让一脉得利而扭曲现实虚构出来的制度。

放弃以血缘亲疏来分配资源，并非仅仅用边角料供奉一两位高级修士，而是向外界开放祝家所有的资源，将“供奉”改为“吸纳”，这样不仅能在短时间内吸收到能够保证自身安全的力量，在培养修士方面也比原本宁可白白浪费了分家的好苗子也要将资源砸在本家的蠢材手中的制度要高效许多。

祝柽看着眼前女子漠然的神情，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挣扎着对向时雁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唤声。

向时雁收回替他止血的灵力，最后说道：“你不是什么挽救家族的伟人，正是因为你，本来可以茍延残喘的祝家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干脆地被连根拔起。”

“是你，毁了祝家。”

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涌出，祝柽眼前一黑，身体也逐渐冰冷起来，在他昏沉意识熄灭的前一秒，他发自内心地对控制贡宁，乃至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感到后悔。

女子将阻隔院墙的气障收回，她使用的是无属性的灵石而非自己的灵力，在砍下祝柽四肢的时候使用的也是没有灌注灵力的凡剑，目的便是不在现场留下任何一点能够指控她的证据。

有人披着染着祝柽鲜血的斗篷离开了祝府，但这和正陪着徐白两家家主查看城墙缺口的向时雁并无关系。

作者有话说：

注意：本章涉及一些血腥描写，请自行选择观看与否

虽然我觉得没有写得详细所以应该不至于，但是如果被雷到或者被恶心到的话求求不要骂我Q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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