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女人（1/2）
第73章 女人
祝柽的猜想其实没错。
向时雁自认确实被许多妖族憎恨，其中黑鳞族更是在缺失族长的那段时间里受到别族打压而地位一落千丈，因而对她恨之入骨。
但杜若却不一样，她肯出手帮忙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她出乎向时雁意料地对自己的族群十分反感。
“我娘家道中落时无人曾伸出援手，她为谋生跌入风尘，后来才被杜老爷赎走。”谈起过去的事，杜若不禁咬牙切齿，“杜府遇袭后玉狐家的血脉倒是被各个分家收留了，照样衣食无忧，但我娘却因为与外族通婚受到黑鳞一族的羞辱与排斥，最后露宿街头饿死……”
妖族的各个族群并非是毫无隔阂的，混血儿会被整个妖族社会共同排斥，便是因为各个族群之间界限分明，对胆敢跨越边界的人都会施以道德层面的尖锐羞辱。这种谴责除了针对混血儿以外，主要面向妖族女性。
人修总是对妖族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妖族上下一体，其实各个族群之间就与人族各国一般，确实在妖皇这位共主的联系下更加亲近没错，但像是人族那样羞辱外嫁女性，却反过来认为迎娶外族女人的男性是“争光”的现象也普遍存在。
只能说人族与妖族，这两族之间本就没有太大的区别。
剩下的事向时雁知道，年幼的杜若同样饿得无法行动，蜷缩在母亲渐渐僵硬腐烂的尸体旁啜泣，没想到街巷中散发的臭气却惊扰了贵人的车架。
若非偶然间得到现任妖皇的搭救，后来又测出天级下品水灵根的天资，便没有今日的杜若。是以在原作中，妖皇遇刺后杜若宁可与来历不明的玄酒合谋，也要替师尊报仇。
“说到底，还是我当时欠缺考虑……”向时雁敛下眉，轻轻在袖中小蛇头上抚摸了两下。自己一味考虑复仇，却忽视了脱离了杜家的庇护，会有无关之人会受到牵连。
再多摸摸我。杜若用柔软的蛇腹蹭着她的指尖，琥珀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方才的感伤虽不作伪，但毕竟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且她的怨艾主要针对的是黑鳞一族，与向时雁实在没什么关系。
不过能得到免费的摸摸倒也不错，所以杜若小小地放任向时雁愧疚了一会儿。女人身体的温度对人类来说或许比较低，但对于她来说却温暖得恰到好处，整条蛇都软绵绵地放松下来。
杜若不喜欢体温高的人和妖，倒不如说所有鳞裔都不太喜欢，大多数兽裔的温度对他们来说高到难受了。人也是如此，虽然不至于觉得烫，但被火灵根的人修碰到还是热热的让人难受。
她最近一次被火相修士触碰到还是离开新阳城之前，就在向时雁将自己与杜家的仇怨和盘托出不久，槐叶突然溜到她这里来，扭扭捏捏地询问向时雁究竟和她说了什么。杜若不肯回答，她似乎也觉得私下打听师叔的私事不好，便也不追问了。
她那副样子太好笑，杜若就忍不住逗了她两句，谁知道一言不合又起了冲突。向时雁让她们贴在后颈的抑制贴不小心掉了，两人都被对方的信味冲昏了头，杜若自然不是身为体修的槐叶的对手，稍稍缓过神来时便发现自己被她掐着脖颈抵在墙上。
那时候杜若真的有一种对方能将自己的脖颈生生拧断的错觉，分明自己才是修为较高的那一方，近距离作战却如此迅速地被逼入绝境。
槐叶的体温很高，那种令人不适的高热好像现在还残留在她的脖颈上，连同淤痕一起，所以杜若这次才几乎完全以蛇身面对向时雁。
窒息感和痛意一同袭来，但杜若却轻轻搭上她的手，涨红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微笑。身体的痛意远比情绪上的不快容易接受，杜若很小的时候就无师自通了用肢体的痛苦来消遣的手段，此时她也不好意思告诉向时雁对方颇为怜惜地抚摸着的不平鳞片并非是他人留下的疤痕。
这种癖好随着她年纪的增长而逐渐有了不同的意味。杜若回忆着槐叶皱眉松手后，表情微妙地落荒而逃的样子，反思着自己是不是把人家给吓着了……
她从自己难得一次欺负槐叶的美好记忆中回过神来，在向时雁的腕上转了两圈，用自己缩小的蛇身摆出一个可爱的角度：“我托生在杜家，吃着他们家的米粮，用着他们家的炭火才活到七八岁，自然不能轻易说出杜家仇怨与我无关这种话。”
“只是牵连无辜非我本意。”向时雁又叹了口气，将她拎起来放在另一边的桌上，自己在榻上盘膝坐好，示意杜若替她护法。
新阳城的那位高阳道君，虽然修为并不是特别高，但手上却拿着一件很有趣的法宝。
此法宝名为观心镜，虽然名字听起来像是用来破除迷阵一类的法器，但实际上主要功能是制作傀儡。以任意材料粗制出一个人形傀儡，无论多么脆弱，只要拥有基本的外形和供灵力流通的通道，将镜面正对着自己，再照一照傀儡，便能让其变得如真人一般灵动。
这方法宝外观十分古朴，想来年岁已久，即便有灵力护体也难免磨损，向时雁推断它是从洪荒时期遗留下来的。
观心镜在漫长的岁月中损坏，失去了一些功能，否则最开始甚至有可能达到天级法宝的水平。
这面镜子制造出来的傀儡的伪装虽然只有修为高出制造者两个大境界才能识破，但它的缺点也同样很明显，那就是它必须以某个人为原型，汲取此人的灵力、复制此人的外形，它无法凭空生造出一个傀儡来。
向时雁在被祝柽请到府上之前，提前在松鹤堂的地盘上留下的一具依照自己制作的傀儡，她以前很少使用这个类型的法宝，是以十分谨慎。
女修将圆形铜镜拿在手中，神识沉入镜中。
好像是被水流旋涡给吸了进去，有一种意识穿越了水波的感觉，但向时雁却十分确定自己还在原地，就仿佛这镜面将自己的大脑分成了两半，拥有另一个视角的感觉十分奇怪。
向时雁操控着与自己外貌一致的傀儡下地，身体摇晃了一下，连忙扶住了身边的矮桌。她站在原地稳固心神，渐渐地熟悉了这具人造的躯体。
她伸展了一下身体，推门走了出去。
视线和听力都与本体毫无区别，向时雁眯着眼擡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又朝着身处的宅院西边走去。
祝家在发现被软禁在地下的女子们全部不见了之后，便紧急派出人手封锁了祝府附近大片地区。共计八名女子，即便是团伙，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这些人转移到太远的范围之内，出城就更不可能了，淮海城只有一个入口，他们是断不可能在祝家搜捕之下逃出城的。
估计现在祝家应该还在自家附近挨家挨户地搜索着呢，向时雁走入被松鹤堂人手和阵法共同守护的密室，略显阴暗的地下空间中，临时拜访了八张不大不小的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名神志不清的女子。
按理来说杜若一条蛇带着八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短短一刻钟之内逃到淮海城另一端的松鹤堂总部来。能够扭曲空间的法宝在洪荒时代落幕之后便渐渐失落损坏了，所以对这个世界的居民来说这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事。
对“这个世界”的居民来说是这样。
对于身处高维世界的系统以及后勤人员来说，向时雁等人的“存在”并不是三维人所理解的“存在”。并不是说她们是虚假的，只是她们构成的形式与三维人不太相同，正因如此，系统才能通过骇入世界，对她们进行有限的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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